劾孙咬咬牙,没在坚持,退到了一边。颇剌淑见状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头,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大人,盈歌冒昧一问,若是有人莫名地指责您的妻子图谋不愧意图陷害大辽,并且被无理地要求在抱恙在身的情况还要站出来为自己莫须有的罪名辩解,接受有心人来之不善的瞪视,您是否会欣然把自己的夫人推出去?”
为首的辽使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黑臭,沉声道:“我当然不会如此做。但是,这件事与你说的这事性质完全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有何不同?我以为,这两件事性质完全一致。”盈歌握着古灼的手由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同样是为人丈夫,如果连这样莫须有的伤害都不能替自己的夫人挡下来,我恐怕就不配为男人了。”
“放肆,巧嘴滑舌的,你这是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吗!”为首的辽使大怒,拂袖大骂道:“你们完颜部这是看不起我们大辽了吗?难道我就连质问你们部人的权力都没有吗?反了你们!”
盈歌望着辽使,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我阿父,完颜为完颜乌古乃是我们完颜部第一位节度使,当年辽帝也称我阿父一声‘太师’。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阿父与大辽有不少协议,其中一条是,我们完颜部每年上供,并且解决鹰路的纠缠,大辽为我们提供安定的生活环境,不侵入我们完颜部的领地。诸位大人可以向我们完颜部的联盟长提出我们部人做的不对的行为,但是原则上,大人们的确没有质问的权力。”
话毕,全场静寂一片,大伙大气都不敢出,几位辽使却是倒抽了一口大气。
盈歌却丝毫没有局促和彷徨,泰然添了句:“对了,忘了提醒诸位大人,我们的劾里钵联盟长是大辽生女真部的节度使,论等级的话,他的地位在惕隐之上。”
惕隐是辽代北面官中唯一职掌皇族政教的官员,它的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即调节贵族集团的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阿保机的服从。虽然惕隐的政教职能被弱化了,但是军事职能被强化,这使得它在辽国官僚中地位颇高。
虽然劾里钵的气势远不及当年的完颜乌古乃,但若生女真部真的与辽人起了正面的冲突,依照节度使的等级,势必是要辽帝亲自出面处理的,而这对于那些常年肆意打压生女真人的使官来说,无意是件棘手的事件。
“你们……”为首的使官怒不可遏,正欲发难,却被后头的几位使官压住了,息事宁人地与他商谈了一小阵,才换了个好说话的使官笑着道:“劾里钵勃堇,您看,我们来时便听徒单部有传言你们完颜部有人意图欺瞒,这才来到便有目击证人表示传言系真的,我们也只是做个求证。陛下派我们提前前来安排围猎之事,我们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闹得太僵,于完颜部,于我们大辽,都不是件好事,您说是吧?”
使官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的跋扈收敛了许多。只是为首的那位拂袖不言,看表情依旧是愤懑的。
劾里钵这时才拿起大家长的身份,拱手谦逊道:“大人说得对。”他望了盈歌一眼,淡淡地道:“盈歌,几位大人长途跋涉,终究是客人,切不可无礼。”
盈歌谦恭地点头,抱拳称是,但之后却对辽使无任何道歉的打算。
劾里钵朝古灼招了招手,古灼听话地越过站在她前头的人,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这才见到她此刻披着面纱,垂头不语,一副贤淑的模样。
“弟妹,既然安跋嘉丽姑娘如此说道,你便也同几位大人稍作解释,莫要让外人误解了我们完颜部。”劾里钵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安跋嘉丽一眼。安跋嘉丽浑身一僵,知道自己“干妹妹”的筹码已经完全失去了。
古灼安静地站了一阵,才微微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犹豫。
“怎么,心虚所以说不出话了吗?你,把面纱摘掉。”为首的那名使官显然是想把气撒在古灼的身上。
颇剌淑拉住了盈歌的手,无声地安慰了一下,盈歌才升起的保护欲这才勉强被压了下来,一脸漠然地盯着为首的那名使官。
这个鼠头鼠脑的辽狗,盈歌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姓耶律。这人,是名贵族。
古灼望着耶律姓的使官,眸光灼灼,无一丝畏惧,并没有立即听从他的命令,反而无声地笑道:“只是在想,适才联盟长和联盟长夫人、以及我的夫君说了如此多,妾身才惊觉语言的作用竟如此微弱。几位发言的在我们完颜部均举足轻重,但他们的说辞竟都及不上一个外姓、无任何建树的女人,妾身油然生出一丝可悲罢了。既然语言无用,就算妾身开口解释,恐怕依旧抵不上诸位大人心中的笃定和有心之人的故意陷害吧?”
耶律使官横眉怒指,闹红了脸,扯着脖子大骂道:“好一个巧言令舌的女人!说了那么多,不也是在为你的无话可说找借口吗?你这话可是在骂我们故意陷害你们完颜部?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掌嘴!”
几乎在他下令的同时,完颜部人们都还未收到劾里钵的命令,便自发冷着脸走到了古灼身侧,其中两名靠得最近的小伙子直接挡到了古灼的面前,双手在空中一定,摆足了一副干架的架势。
“反了你们!”耶律使官怒不可遏,后头有几名不愿生事的使官上前低声劝说,均被他一一骂回。那十五名精兵个个提起了武器,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了两步,长矛直指众人。
看这仗势,两头对干的气氛十分浓郁,好像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般。
古灼感激地拍了拍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小伙子,越过人群递了个安心的眼色给完颜部的几兄弟,这才幽幽走到众人之前,立于精兵武器跟前。
“大人稍安勿躁,妾身不才,及不上嘉丽姑娘能言善道,不懂取悦几位大人,是妾身不对,妾身给各位道歉。”古灼弯腰一躬,诚意十足,只是再抬头时,眼中有冷冽的光芒闪烁:“妾身适才是在思考,既然语言无用,干脆实践给几位大人看,直接证明我们完颜部人和联盟长都没有撒谎,如何?”
“什么意思?”
古灼掀开面纱,盈盈一笑,“此病只要触碰到染病的人便极易传染,嘉丽姑娘所说的什么药草药粉的我倒是见都没见过,大人不妨与我握个手,便知此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