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沉，气温也逐渐有些低。

微凉。

顾铮久久没有回来，简念初等在那个工作人员为他们安排休息的房间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最后实在架不住担心，干脆就出来了。

站在楼外的空地上，远远望着顾铮指给她的那一栋楼，紧张的不行。

那栋楼里漆黑一片，丁点的光亮都没有，也不知道顾铮进行的怎么样了。

还有这欧阳公馆的安保设施，虽然她还没有很明确地感觉到，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松懈不到哪里去。

万一要是……

就在她忍不住要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柔和的嗓音幽幽响起。

“丫头你说，他究竟想要找什么呢？”

简念初：“！”

这个时间，这个气氛，这个心情，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她被吓得后背猛地一凉，周身毛孔骤然收缩。

脚下踉跄后退，扭头看过去，整个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欧阳兰裹着一件纯毛的针织外套，站在距离她三步之外，目光同样投向那栋楼。

脸上一派祥和，跟简念初充满惊悚的表情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欧……欧阳……老……老师……”

应该是她刚才太紧张了，都没听到有人过来。

而且，她知道顾铮干什么去了？

面对着简念初各色复杂的眼神，欧阳兰倒是淡定的很。

甚至还好心情地安抚。

“别怕别怕，不用紧张。我就是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这个时间了，你也睡不着吗？”

简念初：“……”

请问，这是睡不着的事儿吗？

顾铮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简念初立在门口，满脸的局促不安。

以为她单纯地是在担心自己，他及时收起眉宇间的颓色，努力挤出抹笑来。

“别担心，我没事。”

“哦，那你找到什么了？”

小姑娘皱巴巴着一张脸，抬头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却有问话传了过来。

顾铮眼神一厉，错开目光，就看到了坐在屋里沙发上的欧阳兰。

后背不着痕迹地一僵，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常。

“欧阳老师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别影响了您休息。”

“不错，你这个应变抗压能力，倒是比念初强。”

打量了顾铮表情好几眼，欧阳兰才笑眯眯地回答。然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这个老太太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简念初：“……”

原来还可以这么有商有量的吗？

怎么对方这个态度，看他们的种种行为，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在闹腾似的？

不过按照欧阳兰的年龄，觉着他们是小孩，也并没有什么错。

短短几秒，顾铮已经拿定了主意。

牵着简念初进去，坦然迎上了对方的打量。

“实不相瞒，晚辈听闻，许多年前家父曾来拜访过您。不过随即就跟家母一起遭遇意外，想着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所以才来看看。

冒昧之处，还请老师见谅。”

话说的客客气气的，态度也很谦恭。

真的是半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刚刚还去偷溜进人家办公室里找东西的唐突行为。

简念初偷偷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更多的还是担心。

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对方会不会……

果然，听到顾铮的交代，欧阳兰脸上明显有了惊讶。

“所以你怀疑，你父母的意外，跟我有关？请问你父亲是？”

关于顾铮的身世，欧阳兰多少也了解一些。

知道他幼年失去双亲，由外祖抚养长大。

但因为江朝北的缘故，她也并没有了解很深，再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顾铮语气微微一滞。

有些事，心里猜想，跟他家小姑娘两个人在私底下说说没关系。

但被欧阳兰这个被怀疑对象很直接地点出来，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他的面皮僵了僵，最终折中回答。

“我会根据证据还有事实说话。”

连简念初一个劲儿地给他递眼色，都没发现。

只直直迎上欧阳兰的目光。

“我父亲，名叫顾明朗。”

“你说什么？！”

听到自己被怀疑成凶手，欧阳兰尚且淡定的不行，还能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怀疑她。

可一听到顾明朗这个名字，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甚至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平和的眼底锐利一片。

“你说你父亲，是顾明朗？”

这下子就连简念初都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

不由忐忑。

“欧阳老师，您……”

欧阳兰的注意力，却只胶在顾铮脸上。

逼着他点头承认之后，才泄了气，长叹一声坐了回去。

“你们也别太惊讶，我只是……感觉太意外了。”

没想到顾铮居然会是顾明朗的儿子，时隔多年，欧阳兰保养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神伤。

“因为你父亲知道一个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消息，那个消息，是我这辈子最深的伤。

我本来跟他约好，下次见面的时候一起求证的，但谁知道……他就跟他太太遭遇了不幸。”

重提当年旧事，神伤之余，欧阳兰也有诸多感慨。

再看顾铮时，神情就复杂的多了。

“我并没有伤害他的理由，毕竟我还等着他帮我……弥补遗憾呢。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他遭遇意外之后，我稍稍留意了一下。

貌似……”

话到这里，她看着顾铮的眼神里头，带上了明显的心疼。

“貌似当初，的确是意外事故。”

“……”

遗憾归遗憾，欧阳兰看过来的眼神里头，隐隐透着点儿不切实际的试探跟奢望。

“你那个时候，有没有听你父亲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

“很抱歉欧阳老师，我那个时候太小了。”

既然是要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一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那么覆灭了下去。

“我想也是。”

欧阳兰的话语之后，屋内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铮抿着嘴角，一句话再没说。

神情更是莫测，看不出来是感到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简念初心中担忧，忍不住朝着他靠了靠。

“别想太多。”

单纯的意外，总比阴谋要强。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万一要是再翻出什么不堪的真相，让他如何承受？

眼神微动，顾铮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眼底的寒意慢慢消散。

“别担心，我没事。”

两人相互取暖，没有发现坐在对面的欧阳兰表情异样。

眼底滚动着悲伤，很快有水光聚集。不过很快又被她强压了下去，勉强绽开一抹笑。

“其实我还挺喜欢念初这个小丫头的，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完全不用这么的……另类。

可以直接问我就好。”

简念初：“……”

顾铮：“……”

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脸的窘迫，欧阳兰又悠然出声。

“还有那株兰花……”

简念初后背一僵，心里头不由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