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大门里出来的人看着身形十分消瘦。
锁骨瘦出了新高度，别说是搁硬币搁鸡蛋，就是搁个石榴，都没什么悬念那种。
穿着长袖长裤，一双筷子腿依旧十分抢眼。
当然，更让简念初惊讶的，还是那张脸。
她跟秦思思是同学，一样的年纪，过完今年，才不过刚刚二十二岁而已。
真是花开正好，人生当中最美好肆意的年龄段。
而且秦思思的长相不算让人惊艳的明媚，却也绝对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的清秀，耐看。
可眼前走来的这个女孩……
不能说是平庸，只能说，那是相当的普通。
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国字脸，眼角下垂，再也没有了半点灵动。
皮肤粗糙不说，画着浓妆的一整张脸看上去，透着十分明显的老气。
别说什么二十多，就说是三十，都有人信！
简念初愣了个结结实实。
如果不是司徒空再三保证，她甚至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司徒空笑的十分内涵。
“不止是脸，连名字都换了。目前用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来上班？”
还不知道得被人给奚落成什么样儿。
简念初：“……”
她竟无言以对。
别人整容都是为了好看，怎么美怎么来，到了秦思思这里，自然是越平庸，越让人认不出越好了。
就是不知道如今两人再见着，她又是个什么反应？
彻底的盖头换面，都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还不安分呐？
简念初下了车，冷冷地望着刚刚走过去的那道背影，开口出声。
“秦思思。”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伪装，再没有被人喊过自己原来的名字，秦思思骤然怔住。
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僵硬。
却没有回头。
坚持了好几分钟之后，匆匆回了一句，“你认错人了”，就迫不及待地小跑起来。
结果跑了没几步，再次顿住，霍然转身。
“简念初！”
很好，还没忘记她的声音呢。
这恨的还挺深沉。
简念初掀唇，笑意不达眼底。
“难为你还记得我。”
下一秒，就见原本还神情颓废的秦思思完全换了个模样，眼神凶狠愤怒地朝回窜了几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还嫌害人没害够？”
这是想将秦家现在的处境锅，都栽赃在她头上不成？
简念初眉头稍动，眼神十分无情。
“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事情，既然你已经做了，就该想到应有的后果！”
听到这话，秦思思非但没有感觉到半点愧疚，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咬牙。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认，那么你呢？顾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连累他受那么重的伤？！
简念初，我一早就说过，你根本就是个祸害！”
哦，原来这是为顾铮打抱不平的啊。
简念初收敛眉眼，嘴角紧绷，半点不让。
“章慧儿知道，你一直到了现在，还依旧对顾铮念念不忘吗？”
就像是被人生生卡住了喉咙，秦思思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简念初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用问了，她差不多已经断定，车祸的事儿，跟秦思思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有愤怒，有恨意，也有不甘。
唯独没有心虚，没有得意。
好歹也是做成了这么一件大事儿，断了她两根肋骨，伤的她在病床上足足躺了十来天，依着对方现在这么扭曲的性格，怎么可能半点都不表现出来？
既然不是，那也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简念初转身上车，示意司徒空开车。
“这件事情或许另有隐情，最好还是找到那个司机本人，当面问个清楚再说。”
说着话，司徒空的电话就进来了。
趁着他用耳机接听的空隙，简念初回了下头。
这才发现秦思思正在追着他们的车后头跑。
一边跑一边骂，神情狰狞如恶鬼。
具体骂了些什么，隔音太好，没听清。
司徒空显然是早就发现了，似乎是怕影响到她的心情，车子开的又快又稳，很快就把人给甩的没了人影儿。
简念初倒是没什么所谓。
如果是上一世，如果她在有生之年有幸彻底看清秦思思的真面目，没有糊涂到最后一刻，只怕是她的反应，比现在的秦思思，还要更恨，更加癫狂。
秦思思目前所遭遇的这些而已，哪有她那十年的一半？
确定了不是秦思思，简念初很快就将人抛出脑后。
这趟是跑空了。
一边遗憾，她一边扭头。
正准备再跟司徒空商议寻找视频中司机的具体事宜，结果发现，接完电话的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侧脸过分紧绷也就算了，还时不时暗戳戳地偷窥她。
被抓住了就讪讪一笑。
简念初是行车途中出过事的人，至今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一看司徒空那个模样，就忍不住下意识地紧张。
“好好开车，乱看什么看？”
说完，缓了缓语气，更加漠然。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司徒空张了张嘴，嗓音有点儿低沉。
“那个，其实也没啥。就你刚才说，事儿另有隐情，还得要找司机那话……”
简念初：“怎么了？有问题？”
“这个想法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顿了一下，司徒空十分遗憾，“问题就是，那个司机已经找到了，就在刚刚。不过是被人从河里给打捞上来的，目前绝对已经凉的透透的状态。”
“……”
这还叫没啥？！
对手又快了她一步！
简念初眼底火光闪现，声音更是沉沉。
“什么死因？”
司徒空肩膀夸张地抖了抖。
“老大你正常点，别这么说话，我害怕。”
本想刻意地活跃一下气氛来着，结果说完了也没见简念初的神情缓和多少，只能回归正常。
“这不刚捞上来吗？还没开始尸检呢。
不过老大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回头等尸检结果出来了，一定能尽快知道。”
说完，又试探性地问道，“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不用了。”
垮下肩膀，简念初窝在座椅里，气势有点颓。
就算是真的知道了那人的死因，又能怎么样呢？
不管是意外还是其他，查案那是警务人员的事儿。
在她这里，人没了就是没了，贺知洲辛苦这么些天终于找到的线索，就这么，又断了。
与此同时，秦思思正在接电话。
她没追上简念初的车。
好不容易才沉浸下来，逼着自己开始上班，尝试着逐步接触家里生意，看能不能帮上忙的一颗心，就因为简念初的出现，全然崩盘。
所有那些不甘愤恨悉数回来，让她恨不得手撕了简念初！
可惜慢了，连人头发稍都没摸着。
满腔恨意没地儿发泄，正处在发疯的边缘呢，手机响了。
显示的备注十分特殊，她只看了一眼，就毫无迟疑地划开。
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路伢子上，半点不顾他人的目光，跟以前那个处处追求精致优雅的女孩，倒是完全不像了。
“喂？”
电话是章慧儿打过来的。
连句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直奔主题而去。
“简念初去找你了？什么事？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上来就是三连问，秦思思有些懵住。
拿开搁在耳边的手机看了看，又四下打量了一圈，才呐呐回答。
“对，是，她是来找我了，刚刚才走。”
说起这个，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什么叫做如果让章慧儿知道她还心系顾铮会怎么样？！
她对顾铮的感情，虽然一直都很隐晦，但在章慧儿这里，却是一直都知情的。
虽然……
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秦思思声音稍稍透着几分虚。
“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来找我做什么的，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大老远的跑了一趟过来，特意找她，结果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别说是章慧儿了，就算是秦思思自己，都觉着这个回答的可信度简直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