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从简念初往这边走的时候开始，江朝北一双眼就注视在她身上了。
眼底幽光明明灭灭，也不知道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这会儿听她这些话，神情更是暗沉。
好半响之后，才淡声道：“你，很好。”
这一开口简念初惊觉，原来他不止是人憔悴了，连声音都有了变化。
透着骨子沉沉的暮气。
没有避开他的打量，她选择了直视着江朝北的目光。
年龄真的是个无可逆转的坏东西，对谁都公平。
眼前的老人，终究还是到了风烛残年，力不从心的地步。
目光虽然依旧还是锐利，却也没有刚开始那么让她惶恐不安了。
也或者，是她已经成长的缘故？
假装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反义，简念初淡淡地笑了笑。
“谢谢您的夸奖。”
“也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对天发誓，她最后这句祝福，可是真心实意来着。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朝北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更加阴郁了？
反正透过浑浊的眼底，简念初是半点都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宣亚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终于等到简念初跟江朝北说完话回来，紧着脚步就迎了上去。
“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简念初没有避开，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同时也微微叹了口气。
“你真应该提前跟我交个底的。”
“你知道吗？刚才猛然之下看到那一幕，我差点就……真的绷不住。”
这话里头包含的扎心，宣亚完全能够体会。
只是怎么说的好像她是同谋似的？
原本想着要辩解两句，不过等话出口，却成了：“你难过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哭一哭？”
不论是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简念初对于顾铮的用心跟信任，宣亚都全程看在眼里。
可越是用心，往往越是伤人。
大概也能明白，刚才那样的场面，没几个女人能撑得住的，瞥了眼简念初微白的小脸，宣亚第一次觉着，原来自己看上的男人，也可以不是个东西。
幸亏他坚守立场，没对她的攻势退让，成功阻止了他们关系的升华。
不然，就刚才那种尴尬，她怕是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要冲过去打人了。
尽管她一直在劝简念初冷静别冲动来着。
“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心情不好，就该发泄出来。
喝酒也好哭闹也好，都是一种方式，不然一直憋在心里，容易生病。八壹中文網
简念初默了一瞬。
“还是喝酒吧。”
哭的话，现在这样的场合，大概是不怎么合适。
即便不刻意去捕捉，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正有不少视线明里暗里地定格在她身上呢。
有了顾铮当众公然提离婚的事儿，即便是她或许马上就要晋升成为小富婆了，怕也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被这些人看在眼里，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奚落呢。
要是她再不争气地偷哭……
甩了甩脑袋，简念初直接将那个谎缪的念头拍飞了出去。
宣亚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伸手准备来拉她。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就走吧。反正这个地方，继续呆着也没什么益处。”
其实，还是有益处的。
江氏为了这次的年会下足了功夫，不仅趁机新组了领dao班子，更是邀请了好几个在业内十分有份量的大人物。
宣亚也是圈子里头的人，正是需要找机会去结交的时候。
不过为了照顾简念初的情绪，她暂时还是放弃了。
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
“我这就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出来等着我们。”
简念初：“为什么要走？是这里的酒不好喝吗？”
宣亚有些惊：“所以，你是想在这里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感觉，有些诡异呢？
心底有隐秘的小兴奋雀跃而起，一不小心没能收住眼睛里头的跃跃欲试。
“你确定？”
简念初：“……”
为什么在她这里，感觉到了有一瞬间明泽贱兮兮的特质？
顾铮结交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损友！
“当然了，毕竟是免费的酒，不喝多可惜？”
宣亚想的却是，也不知道这小妮子酒量怎么样。
这万一要是喝醉了，回头再闹起来……哦豁，想必会很热闹？
为了避免被人打扰，她专门找了靠着宴会厅窗户，一块被隔离出去的露台。
幔帐一拉，谁也看不见。
香槟，红酒，整瓶地往这边拎，在小桌上一连放了七八瓶，才大手一挥。
“喝吧，不够我再去拿！”
简念初：“……”
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气质吗？
这可都是好酒，一瓶就上六位数的那种！
宣亚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顺便也塞了个杯子在对方手里。
“一起啊。”
宣亚没推辞地喝了。
然后放下杯子，看着简念初重新为她倒酒的间档，脸上闪过一抹踌躇挣扎。
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话题重提。
“其实你不用强撑着，这里也没有人。就算是……失态一些，也没有关系。”
眨着眼睛看她，简念初嘴角明明是翘起来的，偏脸上却没有多少温度。
“怎么，没看到我的眼泪，你就这么不甘心啊？”
宣亚：“当然不是。”
犹豫着比划了一下手势，又颓废地缩了回去。
“我只是怕你把自己给憋坏了。”
讲真，她现在，是真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了。
不过想来，对方应该不需要。
“放心。”
嗓音微沉，简念初一口气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咬着下唇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之后，才有点颓废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他以前对我还真挺好的，导致我对刚才的事情一直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所以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所以，是心理上还没接受对吗？
看着这样的她，宣亚突然就想到了刚刚面对明欢时候的简念初。
那个时候的她，多有气势？
半点不退缩，一看就很不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样子。
至于现在……简直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这么想着，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惹得简念初错愕了好几秒。
“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