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注意到老人手中的戴着一块手表,这在地下城是很罕见的物品,由于灯一直亮着,大家都没有时间观念,也不在意时间流逝,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没钱了就去工作,而且就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需求而定的,完成了即可,没人在意用多少时间,所以几乎没人戴着玩意。范兹佑楞在原地,白衣男收拾了一下,继续发着药,人群也接着领着药,似乎一切都没发生。“给我两粒吧。”
范兹佑对着他们说道,他的眼神失去了生机,神色黯淡,变得和他们都一样。“好的,由于您是政府人员,您无须排队,拿好吧,感谢您一直对我们做出的努力,永别了。”
白衣男温柔的递给范兹佑两粒药丸,他仿佛失忆了一样。范兹佑拿着两粒药丸,为了减小服用者的心理压力,它就像糖果一样,但谁都知道它彩色的外表里面是一个带走生命的死神。他来到一个安静无人的巷子里,拿起一粒就往嘴里送,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和一个本子,一整页只写了三个大字。吐,出,来!“?”
范兹佑赶忙吐出还没咽下去的毒药。“你来了,是有什么好事吗?”
他缓缓的说道。没有,不,先别,请等一下。吴冕赶忙写道,他看见范兹佑正打算拿着第二粒毒药往嘴里送。“您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
范兹佑笑着说道。不,我想问您几件事。“您又想知道什么?我们还有什么能让您赏脸来。”
他依然笑着说道。您能告诉我做这一切的原因吗?“您有这雅兴倾听我这个失败者的故事?”
范兹佑打趣的说道。“从我出生起,我就一直如此,我是灾难之后出生的,在地下城,食物非常紧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人们很少生育,但我的父母是一个例外,他们与其他死气沉沉的人不同,眼睛里似乎有着比星辰还闪耀的光芒,即便我根本没真正见过星辰,他们坚信自己可以改变这个病态的世界,父亲是一位研究人员,那时国家还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研究人员的待遇很好,仅凭一个人的工资就可以满足一家人的物质需求,但也仅限于勉强吃饱,母亲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对我永远是那么的包容,仿佛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原谅我,父亲的工作很忙,但也会时不时空出时间的来陪我,童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好像世界不喜欢心存希望的人存在一样,我的父亲在我十三岁时永远的离开了我,他在医院跟我说道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抱歉,没能带上你,当时我的世界观直接崩塌了,我坐在医院的椅子旁,呆呆地望着死去的父亲,后面虽然他的同事解释说是因为实验出了事故,导致的研究人员死去,但是父亲自杀的,我非常的确定,父亲是第一批地表调查人员,他带着人们的期盼去寻找着生存的希望。几年后,我从父亲的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更进一步的真相。”
“其实地球并没发生变化,地表的大气层还存在,不,它根本没有不存在过,它的成分没有一点变化,地球什么都没有改变,氧气?二氧化碳?还是什么别的气体,哪怕是植物,生物,它们都存在,变的是我们,我们就像是被他们抛弃了一样,被世界抛弃了,抱歉,这只是我的想法,没有任何科学可以证实这个事件。这只是猜想,父亲的一个猜想,为什么我们无论如何去验证,地球上的土壤没有变化的,但种植不了任何植物?地表明明存在空气,但我们却呼吸不了?明明地球本质上没有变化,但我们却感觉到一切都变了,所以变的是我们,我们无法感受到地球物种的存在,所以对我们来说,地球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对其他动植物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变化,我猜测是那次攻击并不是不能攻击到地下的人类,他只是为了津津乐道的看我们如何苟延残喘的活着,所以他把我们从驱逐出去,只允许我们带着之前带下来的一点物资生存,他可真是一个恶趣味的家伙,父亲知道这个真相后承受不住自杀了,我不想让这种人看到人们跟父亲一样失去希望的样子,我想看到了他因为没看到自己期盼剧情时疑惑或者恼羞成怒的场景,但事实是我没有成功,人们向着他期盼的剧情走着,我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让什么恢复一点信心都做不到。”
范兹佑苦笑的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但猜想出乎了吴冕的意料。“他居然猜出来那家伙的存在?仅靠猜想?”
这点让吴冕震撼。他原本只想和这个相处了几个小时的朋友道个别的,这个世界线,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太迟了。永别了,范兹佑市长。吴冕最后写道。“要走了吗?那永别了,杨云。”
范兹佑笑着道别,生命的最后他都穿着那件黑色西装,上面全是灰,已经十分破旧了,他的样子像极了肯辛顿大街中的一个吸毒成瘾的瘾君子,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背靠着墙,双腿弯曲,将手中的远超毒品的死亡毒药放进了嘴里,没有犹豫的咽了下去,但眼睛始终正视着远方,直到困意袭来,他闭上眼,脑袋垂了下来,鼻腔停止了呼吸,身体失去了活的迹象。他…….死了,但一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眼睛都没有失去光芒,那比星辰还闪耀的光芒。“我不知道您现在是否能听见我的话,我想告诉您,我会赢的,范兹佑先生,至少你的目标会实现的。”
吴冕最后对着死去的尸体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