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不在伦敦上学,她在爱尔兰岛,整个伦敦,她一个人都不认识。能有谁找她麻烦,而这个人还自动把她和陆奇林绑在一块儿。
要知道陆奇林她也是刚刚认识。
这话从面前陌生女孩口中讲出来,沈丁没说话,低头吃了口煎蛋,法式炒蛋刚才没有了,早餐还是吃松软的黄油炒蛋更香,她起身准备去拿,女孩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
“拿吃的。”
“你坐着,我帮你。”
女孩说着就要来拿沈丁的盘子,沈丁下意识让开。距离太近,行为诡异。
“不用。”
女孩还要说话,那头陆奇林也站起身端着盘子,“走啊,我也要弄点。”
陆奇林跟英国的关系就更浅了,他是来旅游的,还不是因为喜欢英国,他专门为了这次南京周的活动来的。
一路上他都保持着低调,昨天是没忍住才从游客堆里冒了头,他在这里哪会有认识的人?不对,要说认识的人,那也有,只是那人肯定很忙,哪里能看到人群里的他。
倒是昨天摊位的男人,就他谈得上找麻烦这件事。
“有人要找你们麻烦,要抓你们,你们怎么还到处乱跑啊。”
女孩跟着两人一路,神色警惕,她时不时朝着餐厅门口望一眼,好似那里随时会出现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沈丁叉上一片鸡蛋,好吃是好吃,只是她有点饱了,没有第一回吃这鸡蛋时的惊艳。她放下叉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她相信也许有人会找麻烦,比如昨天的摊主,他也可能会知道她住这里,可关面前的女孩什么事。
他们是陌生人,谁会关心陌生人的死活,还关心到脸上的肌肉都在紧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谁要找麻烦?”沈丁问她。
“就是有人啊,总之你们这几天就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我是来旅游的,我可不要在房间里发霉。”
“我也是。”陆奇林附和着。
“所以我来帮你们啊,我帮你们续房,过几天你们再出来。”
沈丁笑了,越来越离谱了,她这个房间虽然在英国算便宜,可换算成人民币一天也要将近一千。
一个陌生人紧张她的安危,一个陌生人还要替她付出金钱?
她想到出国时问父亲要钱的忐忑,那种恩赐模式的打发,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沈丁一点不相信面前的处境。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陆奇林直接问道。
他来英国旅游存了好久的钱,他不能让父亲赞助,父亲根本不想让他来,办签证的存款证明都是找朋友借,还找了好几个。八壹中文網
平时称兄道弟,借钱的时候那是一百块都要跟他念叨半天。
他理解。
所以更疑惑起面前的女孩。
“我……我……我给你们花钱不就行了。”
女孩的脸上有轻微的挫败。
“找我们麻烦的人跟你有关系?”这是沈丁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么得么得,我跟他不认识。”
沈丁和陆奇林对视一眼,虽然面前的人说的是普通话,可这语气,这用词,很南京,而昨天的摊主说了自己是自贡人。
女孩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向沈丁和陆奇林的眼神里是试探。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有人找我们麻烦?”
沈丁找到了女孩的逻辑漏洞,女孩还在想着回应时,沈丁和陆奇林放了盘子走了出去,再出来时两个人已经换了衣服带了包。
刚刚在走廊时两人决定一起去泰晤士河边看看。
南京周的活动持续六天,今天那些摊位还在。既然这女孩说有人要找他们麻烦,那就去看看这个麻烦。
虽然这女孩就是个麻烦。
她正站在酒店门口守着,像个做贼的,认真而警惕,好像真的有人会来找麻烦似的。
沈丁和陆奇林走了一路她就跟了一路,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着急,快到河边时甚至直接冒出了南京话。
“你们俩真是蜡烛胚。”
南京人,没跑了,还得是老南京人。
“你不是说有人找我们麻烦吗,我们就自己来解决麻烦。”
“是啊,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丁和陆奇林一人一句,这会儿已经到了摊位边。
那个贴着秦淮灯彩噱头的牌子没找到,摊位还在,这会儿摊位上“正宗秦淮灯彩”几个字没了,荷花灯还在,价格从40英镑变成了10英镑,买的人也有。
英国的消息传不了那么快,今天又是新的面孔。
那摊主还是昨天那个,正在摊位后刷着手机,两眼冒黄金的兴奋没了,满身都是无所谓的颓丧。
沈丁和陆奇林的挡住光线时,摊主缓缓抬眼。
“你们还来干什么,我这不是秦淮灯彩了。”
“所以,不是你找我们。”
“我找你们干什么,祖宗,快走吧。”
女孩站在摊位前一种真相就要被戳穿的感觉,而摊主在抬眼时也看到了女孩,他们俩真的不认识。
阳光正好,沈丁决定好好逛逛,这一回身边有个陆奇林,两人索性说南京话,两句一说发现,两人小时候说不定还见过,都是住老城南的。
以前的排斥在异国他乡却是另一种感觉。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女孩,她就是不走,一直跟着。
河边除了摊位,远处还搭建了棚子,棚子下是一张张小方桌,每个小方桌旁都坐着人。沈丁老远就看见桌上隐约露出的深粉和翠绿,还有小段的竹条,那里是活动主办方的室内场地,正在教人做荷花灯。
沈丁的脚步放缓,她也是一时兴起跟着名字就是花灯的陆奇林走,来到遍地荷花灯的河边,这会儿又正走向做荷花灯的场地。
不由自主。
是为了远离身后的女孩,是为了找摊主问个清楚。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喜欢灯彩,肯定不是。
“荷花!”
棚子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正冲着沈丁的方向喊道。
沈丁都要哭了,怎么还有人冲她喊荷花,她的人生当真清除不掉秦淮灯彩了吗。
男人看着五十多岁,穿着件暗红色的唐装,他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是朝着沈丁方向。
“荷花!顾荷花!”
一直站在沈丁旁边的陆奇林有了反应,他看清了男人的脸,是那个人。
他在喊的是……
沈丁和陆奇林顺着男人的目光而去,身后的跟着的女孩无所遁形,她不高兴地应了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