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
佣人又在外催促,林殊将信将疑地拉开了房门。
富丽堂皇的家,走廊灯光如蜜色一般柔和,踩在浅绒的地毯上,林殊环顾着四周,一幕幕记忆袭来。
一楼大厅,门前摆放着两个半人高的珐琅瓷瓶,瓶子里常年养着白玉兰,恍惚间,林殊似乎看到一个半大的小丫头,被佣人领进门,怯生生地不敢抬头。八壹中文網
那时,她才十岁,母亲癌症去世,她被接回林家才知道,她只是林振豪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
私生子也是林家血脉,一夕之间,她从一个连鞋都穿不起的乡野丫头成为了林家二小姐。
林家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甚至林家正牌夫人也对她嘘寒问暖。
可惜,这一切不过表象…
林殊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呈环形围绕着茶几的沙发上,坐着风韵犹存的林母张金兰,还有…
旁边坐在轮椅上翻阅文件的女人,姐姐林淼。
她此时,微微低垂着头,几缕黑发垂下遮挡着半张脸,依稀可见病态苍白的肌肤,纤长的羽睫,像极了一个不落俗尘的人间精灵。
是,林淼看起来确实人畜无害,可是,要了她半条命还不够,算计到她女儿头上!
想到这里,林殊怒火攻心,气血逆流,步子沉重又生硬。
“二小姐,药给你准备好了。”家庭医生候在一侧,温和地说着,指了指茶几一角摆放的水杯和医药器材。
林殊怨毒的目光从母女倆身上抽回,再看那药盒子旁的一支针管,心脏一瞬骤停。
以前她还以为,林家是真心待她,哪怕是时不时地要抽血吃药,以自己的生命养着林淼,她都心甘情愿。
因为是一家人,为家人付出甘之如饴。
家人…
呵呵…
林家只不过是想让她当一具听话的傀儡,让林淼赖以生存,犹如跗在她身上的吸血鬼!
也正是当下,林殊彻彻底底地明悟了,如果这不是梦,那她,真的重活在了两年前!
还没有嫁给贺君闲,林淼的惊天阴谋,还未能实施!
就在她脑子里千头万绪时,张金兰斜睨了她一眼,不悦问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办事,养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林殊回神稍稍诧异,张金兰脸上稍纵即逝的厌恶那样清晰,不应该啊,张金兰对自己的态度…
难道说…
林殊再一次注意到林淼手中的文件,豁然间,如梦初醒。
这是两年前的夏天,张金兰带着她去做了骨髓检测报告,打算给林淼做移植,却发现数值不匹配。
从这天起,张金兰对她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原来是这样…
林殊深吸了一口气,冷不丁笑了笑,轻轻拾起了针管。针管尖锐的一端泛着森森寒意,而她抬起的手臂,满是密密麻麻的针孔淤青。
十年了,自从她踏进林家这道门,就是噩梦的开始!
“想要我的血?”她掀起眼皮再看林淼,此刻林淼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林淼素面朝天却透着股子憔悴美人的味道。
林殊迈开脚步向着轮椅上的林淼走过去,针管紧紧捏在手中,“我问你,你想要我的血?”
林淼感觉今天的林殊有些奇怪,浑身阴气沉沉的,犹如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
但是她并没有警惕起来,以往十年来,林殊早就被自己驯化了,只要给点临期的化妆品,上一个季度的衣服,她就屁颠屁颠像个哈巴狗,指东不敢往西。
林淼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乡巴佬妹妹,扬起下巴来,温吞吞地反问道,“怎么了?”
林殊眼底迸发出一丝疯狂,忽然抓起了林淼细白手腕,银芒的针头狠狠扎了下去,“老天爷不让你活着,你凭什么拉别人陪葬!想要我用血养着你,你去死啊!”
“啊!”
林淼尖叫一声,反射性地推开林殊,做梦也没想到林殊会突然伤害她。
针管刺穿了林淼虎口位置,鲜血涌出,张金兰疯了,冲上前掀了林殊一把。
林殊蹭蹭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张金兰捂着林淼的手失声叫喊起来,“淼淼,我可怜的淼淼!叫救护车,快!救护车!”
跌坐在地上的林殊看着张金兰惊恐万分的样子,还有林淼那张煞白的脸,忽然大笑起来。
她早该这么做了!
让林淼和张金兰知道,她不是林家养的血奴!
家里一派混乱,保姆保安搀扶着林淼往外走,而林淼被针头扎穿的虎口薄层,冒出的鲜血就没断过。
滴滴答答,从沙发处一直延伸到了门口…
她有凝血功能障碍,这点伤还死不了,若要是再严重一点的创口,活不活得下来就很难说了。
这也是林家为什么要接她一个私生子回家的原因!
送林淼去了医院,张金兰去而又返,林殊根本没打算逃走,坐在地上等待着林家的怒火。
“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抓起来!”
随着张金兰一声嘶吼,三名保安一拥而上,钳住了林殊的胳膊,压住了她的头。
这一刻,林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罪不可恕的犯人。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张金兰薅住了她头发,提着她的头,仿佛揪扯着一颗萝卜,迫使与之对视。
林殊在张金兰眼中看到的是深深的厌恶,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的恨意。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淼淼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坐牢一辈子!”张金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又狠狠地踹了林殊一脚。
腹部生疼,林殊嘴角却依旧诡异上扬,“知道我骨髓不匹配,这就原形毕露了?”
她怎么知道?
张金兰怔了怔,报告是今天才拿到手的,为了让林殊心甘情愿地为林淼造血,这件事还打算瞒下去的。
但转念一想,既然这小野种知道了真相,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
她掐着林殊脖子,眯着眼端视着这个刚刚满二十的少女,面目逐渐狰狞,“那又如何?你就是个狐狸精生下的祸害,当初就该跟你那贱货妈一起去死!要不是你还有点用?你以为你还能在林家有一席之地吗?”
果然…
林殊早有所料,但心中还是疼得钻心。
她实打实地将他们当做家人,亲人,结果可笑至极!
“去,把我的马鞭拿来,这死丫头不脱一层皮,怎么对得起淼淼受的苦!”
很快,佣人颤巍巍地奉上一根拇指粗细的马鞭。
那是张金兰参加马术活动赠送的东西,当她攥在手里,往地上一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炸裂开了,可想而知要是落在林殊身上,不伤筋动骨也得皮开肉绽!
“打,你最好打死我,彻底断了你女儿活命的后路!”林殊何尝不是满腹恨意,骄傲地站定着,宛如磐石。
“死不死你说了可不算,看我鞭子硬还是你骨头硬!”
张金兰怒火中烧,扬起手来。
不出意外,这一鞭子就足够让林殊跪地求饶…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难受修长如玉的手探来,手臂挡在了林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