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京城飘散着淅淅沥沥的细雨。
连日来平安无事,林殊索性将支离破碎的吉他带出了门,母亲最宝贝的东西,要是能修复最好不过。
去了趟音乐器材铺,她正接到场地设计的电话,希望她能去婚礼场所,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还有时间改进。
婚礼林殊没放在心上,嫁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哪怕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仪式,又能怎么样?
可就在她刚挂断电话,路边莫名其妙地停下一辆面包车。
车门推开,两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林殊大感不妙,壮汉的大手向着她抓过来!
跑!
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然而,还是太晚,她刚转身,就被彪头大汉钳住了胳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一个歹徒已经拿出手帕,企图捂住她口鼻!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冷不丁一声吼,两名歹徒张皇收手,林殊劫后余生时,面包车已经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半分钟都不到,却足以令林殊毛骨悚然。
这些人是谁,抓她有什么目的?
“林殊。”
“林殊!”
她望着面包车逃窜的方向失神,白瑞潭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声调也逐渐拔高。
“大,大师兄。”她回过神,额头已是涔涔薄汗。
白瑞潭松了口气,拉着她就要去报警,“要不是我碰巧在,你今天就被人掳走了知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呵…
她能招惹谁?
不是林殊就是贺君闲,婚礼在即,有些人开始急了吧!
“大师兄,我没事。”林殊挣脱开白瑞潭,从震惊到平静,再到心如止水。
两个狗男女之间,林殊更偏向于策划这起绑架未遂的是贺君闲,只要关她几天,完美错过婚礼,他好给林淼一个交代不是么?
“真的没事?你心也太大了吧?”白瑞潭诧异,小时候的林殊胆小懦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怎么遇事不怪,超乎想象的从容淡定。
“谢谢你大师兄。”林殊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昙花一现,贺君闲要的是孩子脐带血,暂时不会让她死。
白瑞潭今天穿着短款运动套装,徒添了几分阳光气息,既然林殊不去立案,他操心也没用,和煦一笑道,“正好到这来调琴,附近有家咖啡馆,去坐坐?”
“好。”
林殊哪有喝咖啡的闲情逸致,只不过是想看看,那两人没得手,会不会去而又返。
这器材店本就地势偏僻,咖啡厅里自然清冷。
捧着手中的一杯美式,咖啡的醇香散发开来,林殊掀起眼皮,正好可以看到墙上的挂壁电视。
“据可靠消息,云升接班人贺君闲即将举办婚礼,广发请柬,这场婚礼备受关注…”
林殊心里五味陈杂,贺君闲一边透露婚期给媒体,一边想让她婚礼缺席,面子里子都保住,资本家还真是擅长打如意算盘。
“你真就这么嫁人了?”白瑞潭看得出林殊思绪游离,有一搭没一搭抛出话题来,“还记得我的导师吗?现在正招生,还能组织登台表演,你要不要考虑献身音乐事业?”
“我不是那块料。”林殊无奈,十年光阴白驹过隙,她都快忘却五线谱长什么样。
话音落下,白瑞潭忽然板着脸,严肃了许多,一双弹奏钢琴的手,骨节鲜明,覆盖在她手背上,“你不能妄自菲薄,你别忘了阿姨的遗愿,她是多希望你能代替她站上舞台!”
白瑞潭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在林殊耳畔,心里充斥着全是仇恨,快要蒙蔽了双眼。
上辈子她已经错过了太多,重活一世,难道她要搭上一辈子去报复么?
母亲是那么热爱音乐,临终时将陪伴半生的吉他交到她手中。
“我会去找你的,大师兄。”林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颜,发自内心地喜悦,人生很长,她要为自己活!
林家,二楼的卧房里,传出“哗嚓”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动静。
张金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紧张情绪无以复加,“淼,淼啊,怎么了这是…”
她设想过无数可能,林淼摔倒,划伤,磕碰,对于成年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事,落在林淼身上就是灾难性的。
可是,她推开门,林淼好端端地坐在床沿,墙角是摔坏的手机,残渣散落四处。
“淼,闺女啊,怎么跟手机置气了呢?”张金兰瞧着林淼咬牙切齿的神态,如履薄冰地靠近。
家是越来越不像家,她的女儿也越来越无法掌控,就像充气过剩的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还能怎么着,那群猪,让他们去绑个人也能办砸了!还有几天就举行婚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淼淼…”
张金兰话音放得很轻很轻,坐在她身旁,年近五十,活了大半辈子,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林淼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温温软软,大家闺秀,什么时候这么癫狂过?
“反正林殊不能嫁给贺君闲,我得不到,她也别想捞到好处!”林淼瞪大眼,死盯着虎口包扎的纱布,生起一种和林殊同归于尽的冲动。
那个乡巴佬敢忤逆她,伤了她,一直踩在脚底的人,她绝对不允许林殊爬得比自己高。
虽然林殊名义上是她妹妹,要不是一直需要林殊的凝血因子,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从小到大,她不如别人,但在林殊身上就能找到纯粹的优越感!
“好,淼淼,只要你不生气,妈就算倾家荡产也满足你的愿望,不生气,听话。”张金兰提心吊胆安抚着林淼。
她只有这么个亲生女儿,好比心头肉,之前估摸着不能得罪贺家,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淼,只要婚礼成不了,她林殊还有什么本事在家里张扬跋扈?”张金兰捏着林淼的手,微微收紧传达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林殊回到家时,迎来的是佣人怪异的目光。
她视而不见,这些人已经有了固有思维,觉得她就该被林家压榨,现在就属于造反,忘恩负义。
这些天贺君闲电话是一个也没有,只派助理鼓舌造访过,说什么结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
林殊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有了前车之鉴,她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了,就等着贺家公布婚期的日子礼车开到院门口。
这么打算着,途径林淼卧房前,她猝然一顿,恶毒的话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
“妈,你有什么好办法?”
“到时候婚礼上放一把火,再安排个大师,栽赃那野丫头是灾星,贺家老太太不是信佛么,这么一闹,让她林殊抬不起头,再也没那福分傍上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