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厅中的人都吓了一跳,连本来在噼里啪啦数落的田媒婆都不禁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情景。
云卿蹙了蹙眉,上前扶起王莲儿,小声问道:“没事吧?”
王莲儿抚着通红的脸颊,轻轻摇了摇头。
云卿见陈慧心打完她之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眼神也有些闪躲,想来她对自己刚才的冲动也有点后悔。
她站起身道:“婶子,有话好好说,莲儿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做的,你先问问她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陈慧心也冷静了一些,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你倒说说为什么去找你田婶子给你说媒,要说不出一个理由来,看我不再打你一巴掌!”
王莲儿眼神躲闪道:“娘,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过苦日子了,我想嫁到有钱人家,这样你们也能多拿一些聘礼,不是很好吗?”
本来已经平息了的陈慧心听到这话又气得捂住胸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着牙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呀!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我们家过得再苦再累,也从没想过卖女儿,倒是你嫌弃我们,生了这样的想法,你这是掉钱眼里去了哇!”
王莲儿任凭陈慧心在一旁骂着,只低着头不说话,仿佛默认了她的说法。
云卿在旁看得直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她看来,王莲儿心中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
坐着喝水的田媒婆得意地扬了扬头,道:“大妹子,你现在可知道冤枉我了吧?我做媒从来都是靠谱的,不乱牵红线。要我说啊,莲儿这个想法也没有错,哪个女人不愿意穿金戴银做大少夫人?要是嫁到吴家,那可是掉到财宝罐子里面了。而且这次吴老爷话说在前头了,说只要莲儿嫁过去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就给二百两银子作为奖赏,随便花不过问。大妹子,你可要知道,二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你们一家做牛做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得到。”
见陈慧欣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她轻笑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大妹子,别怪嫂子多嘴,之前我可打听清楚了,你家大虎子不是被夫子给赶回来了吗?说是交不上束脩。要我说啊,拿这些聘礼去给他上学,不说隔壁村刘夫子家那种简陋的学堂,就算是去镇上的大学堂上学都绰绰有余的。你说你们家大虎子天资那么高,甘心窝在这个穷山沟里面一辈子吗?这要是到了镇上的大学堂上学,以后考个功名当了大官,你还得感谢你们家莲儿呢!你自己想想,嫂子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听到这话,陈慧心的头低了下来,沉默不语了。
他们家大虎子从八岁开始就上学堂,是他们一家人的希望。
每次累了一天回到家中,躺床上和当家的憧憬着以后大虎子考上秀才时候的风光,就觉得再苦再累都不算事了。
正好女儿也想嫁到大户人家去,她是不是应该成全她?正好也成全全家的希望。
田媒婆看到她这种反应,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了。不出意外,这次牵线的份钱肯定能够到手。
一想到这,她心情愉快不少,得意轻哼着小曲儿,四根手指在桌上来回敲着,等待陈慧心的点头。
陈慧心迟疑的看向王莲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莲儿,你是真想嫁到有钱人家去做少夫人吗?你可要想清楚,那吴家少爷是个傻子,你这一去,这辈子就毁了。你若不想去,就跟娘说,你哥哥的束脩钱爹娘会想办法的。”
王莲儿咬了咬唇,心中似是打定了主意,刷的一下跪了下来,朝陈慧心磕了个头道:“爹娘多年的养育之恩,女儿一直记在心中,一辈子不敢忘。这次女儿是真心想嫁到吴家去,还望娘成全。”
云卿在旁看着,不知道要如何劝说,这是他们王家的家事,她若插手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责任就大了。
可她又不忍心看着王莲儿就这样跳入火坑之中,心中难受得紧。
伸头往外瞧瞧,王大雷和王飞林已经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的田间,再几步就回来了。
她眼睛一转,从厅堂中退了出去。
迎面碰上司徒煦提着一只兔子走了进来。
他见她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悠悠把兔子放在院中的一个角落,上前道:“你这是看什么呢?”
云卿这才抬头看向他:“我在等王叔回来。”
说罢没有多理会他,见王大雷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连忙迎了上去。
“王叔,你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莲儿就要跳到火坑里去了。”
王大雷看着院子里摆着的几个大箱子,一脸纳闷,问道:“小云,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外面乡亲在指指点点了?好像是在说我们家的事。”
云卿点点头:“是啊,莲儿要把自己卖给镇上吴家那个傻子做媳妇,拿聘礼给大虎子上学用,你要是再不回来阻止,婶子就要答应了。”
听到这话,王大雷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王飞林就一个箭步往厅堂方向冲去。
旁边的王飞云连忙拦住他:“哥哥,姐姐说不让你进去,让我拦着你,你等会儿再进去吧。”
王飞林诶呀一声,把他的手掰开,边往前走边道:“我就算不上学,也不能让姐姐嫁给那种人!”
说着直接冲进了厅堂。
云卿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王飞林这种反应没有辜负王莲儿对他的疼爱。
她想,有兄弟姐妹真好,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真好。
司徒煦看着她那满足带着羡慕的眼神,目光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能够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着想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算计他人的毒妇。
三哥果真是看走眼了。
他低头浅笑一声,走到云卿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厅堂所在方向,道:“他人自有他人福,别看了,跟我喂兔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