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在盘屿又住了五天。劝降方国珍的事毫无进展。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

这天晚上。常歌在盘屿岛的吊脚楼内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干脆坐了起来。一旁床上的贺升见状亦起身：“常千户，您也睡不着啊。”

常歌微微点头：“唉，你说宋老虎能被我劝动，助咱们一臂之力么？”

贺升道：“难说。”

“嗖。”一支短箭忽然从吊脚楼的窗户前攒出。“啪”，短箭径直命中了常歌的面门。

贺升大骇：“有刺客！”

“中箭”的常歌竟安然无恙。那短箭并没有箭头，在木杆上绑着一个纸条。

常歌对着贺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不要惊动吊脚楼周围的方部士兵。随后他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今夜三更，到盘屿西北面乱石堆一叙。今夜盘屿巡哨口令：太平。”

常歌将字条递给了贺升看。贺升看后道：“难道是宋老虎写的字条？他被您劝动了？要跟您商议归降之事？”

常歌道：“八成是这样。”

贺升是个谨慎的人，他道：“如果不是宋老虎写的呢？会不会是什么陷阱？说不准有人要杀您。”

常歌摇头：“不会的。要是有人想杀我不用费这番周章。刚才那枚短箭上镶着箭头抹上点巨毒，我现在已经下黄泉了。”

贺升却道：“可这吊脚楼周围净是看守的方部士兵。您怎么出去啊。”

说到此，常歌有些奇怪：“不对啊，好像有好一会儿没听到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了。”

贺升走到窗边，借着月色向外一看：“怪事。常千户，门外看守的士兵好像都睡着了。”

常歌恍然大悟：“宋老虎的暗鹰卫是专办秘密差事的。给看守的士兵下点蒙汗药并不是难事。好吧，我就去乱石堆那边会会我那位老泰山。”

夜半三更，常歌推开吊脚楼的门，大步向西而行。走到沙滩上时，一队巡逻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口令？”

常歌答道：“太平。”

正是深夜，巡逻士兵看不清常歌的脸。常歌说对了口令，士兵们倒也没再盘查他，直接放了行。

走了两柱香的路，常歌来到了盘屿西北的乱石堆。

乱石堆那儿果然有一个黑影蹲在一块石头上。

常歌道：“老泰山，小婿来了。”

黑影笑了一声：“呵，常千户，我可没你这么精明强干的女婿。”

常歌闻言大骇：听声音眼前的黑影不是宋老虎，而是詹鼎！

常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配刀。

詹鼎从石头上站起，走到常歌面前：“常千户，我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方国珍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这几日只能待在桃林岛。那儿是我的地盘，方国珍奈何我不得。今夜我跟一个弟兄划着小舟来盘屿，差点触了暗礁。”

常歌道：“那枚短箭是你派人射给我的？还有吊脚楼的士兵也是你下药迷晕的？”

詹鼎微微点头：“所以说私下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常歌问：“你要在这儿结果了我？那我的人头给你的新主子陈友定当投名状？”

詹鼎摇头：“我若想杀你，在吊脚楼那边就能取你性命。”

常歌道：“是啊，刚才我也是这么跟贺升说的。那你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常歌没想到，詹鼎“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常千户，小的詹鼎，愿为吴王殿下效力！还请常千户成全。”

常歌愣了半晌：“詹鼎，你这人怎么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詹鼎道：“前两日对常千户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怪罪。”

常歌一脸狐疑的看着詹鼎：“你想归降吴王？”

詹鼎忙不迭的点头：“正是如此。吴王雄才大略，迟早是要一统天下的。我愿做他的臣民。”

常歌冷笑一声：“我不信。其一，我上岛之后，你一直想方设法让方国珍投靠陈友定；其二，前夜我差点让你给杀了。若不是我跟我家老泰山相认，我现在已经成了刀下鬼。你现在说你要投靠吴王，我会相信么？”

詹鼎道：“罢了，常千户。我也跟你明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本来陈友定私下答应我，我若裹挟方国珍和这一万多水师去福建，他会让我取代方国珍。且给我高官、厚禄、地盘。他还说，若方国珍不肯，他可以派船队来攻打盘屿，跟我里应外合。”

常歌问：“哦？那如今呢？”

詹鼎一声叹息：“陈友定是个王八蛋，言而无信！前几日前我的侦察哨舰发现，吴军水师在温州海面集结，有可能要攻打盘屿。我给陈友定飞鸽传书，让他派舰队接应我手下的士兵、战舰去福建。他却给一口拒绝了！陈友定这人不可信！”

常歌道：“然后你就想转投吴王门下了？”

詹鼎道：“是。我不想跟吴军水师交战。因为没有胜算。我前一阵也是糊涂油脂蒙了心。既然都是背主转投他人门下，为何不投实力强大的一方呢？”八壹中文網

常歌笑道：“詹鼎，你真是个小人。”

詹鼎却不以为意：“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常千户如今都应该感到很高兴。方国珍手中共剩下一万水师。其中四千人是我的铁杆。我要是带着这四千人投靠了吴王，他方国珍如失一臂。”

常歌若有所思，随后道：“怕就怕你自作主张带着四千人上岸归降，惹怒了方国珍。方国珍下定决心跟吴王顽抗到底。到时候他带着剩下的六千人去了福建，我这个招降使者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詹鼎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现在要归降吴王。常千户你自己看着办吧。”

常歌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问你件事。明天夜里，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一艘小船到这儿来接我？”

詹鼎答道：“小菜一碟。”

常歌道：“好。那明晚还是这个时辰，你派小船在此地等我。”

詹鼎问：“你是想离开盘屿，领着我和我的弟兄去温州归降？”

常歌微微一笑：“这你不用管。照做便是。放心，只要你肯上岸，且交出兵马战船。吴王那边定然不会亏待你。”

詹鼎的确是个真小人。他忙不迭的谈起了条件：“我别无他求，归降后只愿在吴王属地做个富家翁。我不要什么官职，请吴王赐我白银一万两就成！要知道，光是我手里的几十艘战舰就值五万两以上！更别提还有四千名善于水战的士兵了！”

常歌挖苦詹鼎：“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即便想做官恐怕吴王也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