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棠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阿白,然后又看了眼卫宵墨。
她什么都没说。
但卫宵墨莫名有了一种自己被质疑了养宠物审美的感觉。
卫宵墨在告诉她这些看起来普通的小宠物们真实身份和继续让她保持现在的认知里犹豫了片刻。
然后在看到沈西棠用手挼虎虎兄弟的肚皮的时候,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沉默。
她看起来……很愉悦。
是那种眉梢眼角都能透出来、极具感染力的愉悦。
让他下压的唇边都悄然被抚平。
阿白见无人阻止自己,愈发大胆和得寸进尺,干脆也躺倒在了虎虎兄弟旁边,简直已经不是不要脸,而是物理意义上的把脸放在地面上摩擦。
沈西棠看呆了。
所以在挼完小猫咪之后,到底也还是雨露均沾,摸了摸阿白也翻了过来的胖乎乎的肚皮。
嗯……手感虽然与毛茸茸的小猫咪不太相似,但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下次来喂猫的时候,也不是不能顺势给阿白也抓一条鱼吃。
虽说阿白本来就会自己抓,但看它这个缺乏运动和锻炼的身体,恐怕抓鱼并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喂完鱼,沈西棠折身去溪流边洗干净了手,正要随便甩一甩的时候,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手帕是素灰色,质地极好,入手仿佛拿了一片绵软的云彩,有沉香的味道从上面传来。
沈西棠愣了一下才接过来。
然后让自己的手指也沾染上了这种味道。
她闻过的。
此前拜堂成亲结婚契的时候,他的手交叠在她的手背上,当时萦绕在她鼻端的,就是这个味道。
“谢谢。”沈西棠擦完手,想要还给他,又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先洗干净,如此一犹豫,手便在半空硬是僵硬了片刻,又收回来。
“不必归还。”卫宵墨似是笑了一声。
沈西棠下意识又要道谢:“谢谢你……”
还没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遇见你,我似乎总是在道谢。可能是你帮我实在太多。”
她擦干净手,站起身来,眉眼弯弯,再冲卫宵墨认真郑重一礼:“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此生都与望灵仙宗无缘,更不用说能成为内门弟子。”
“对了。”沈西棠想到什么,直起身来,冲着卫宵墨扬眉一笑:“不仅仅是内门,我入雁回峰,成了岁镜道君的亲传弟子,此后还被特许可以跟着其他几位峰主学习。”
“恭喜。”卫宵墨听她说着自己早已知晓的事情,却竟然并未觉得不耐烦。
或许是她的声音清脆,也或许是今日的风太缱绻。
他难得有兴趣在这样一个午后,在这里多驻足一小段时间,做一些与修炼无关的事情。
再问出一个他原本绝不会问的问题。
“如果不是雁回峰,你原本有想过要去哪个峰吗?”
“原本啊,其实我是想要去春晖峰的。”沈西棠并不藏私,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卫宵墨脑中浮现了当时封光寒名下那个大弟子当时与沈西棠对话时的场景,细品出了什么,唇边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意。
要不是封光寒非要他大弟子话那么多,若是沈西棠先一步答应下来,恐怕岁镜道君也不会节外生枝,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出出。
怎么说呢,还得感谢封光寒的多此一举。
卫宵墨边想,便问道:“为什么是春晖峰?”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沈西棠原本不想说的,正要随便编造一个原因搪塞过去。
但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卫宵墨身上的时候,她堪堪改了主意。
他们之间……是有婚契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婚契。
有关她的事情,她可以隐瞒一些,但她想要去做的事情,总应该……知会他一声。
所以沈西棠继续道:“只是听闻我沈家有先祖入过春晖峰,所以想要直接循着先祖的脚步罢了。”
卫宵墨颔首:“原来如此。”
沈西棠点点头,又看他:“你觉得我适合那个峰?”
“望灵七峰,各有所长。”卫宵墨缓缓道:“比起你适合哪里,既然道君允许你跟着几位峰主分别学习,倒不如先知晓一番,如此庞杂的可能性里,哪些最值得学。”
沈西棠原本只是顺口闲聊。
听闻卫宵墨的话,她脸上悠闲的神色已经渐渐敛去,变成了一片认真:“还请指教。”
卫宵墨的声音很淡,却极有耐心:“听闻此次最后一关是春晖六问,却不知只是问,还是已经见了剑。这是春晖峰入门的基础,却也是最高也最深奥的剑法,值得一学。”
“云帘峰修者庞杂,云集了望灵仙宗许多旁门左道——当然,修行一路上,除了入魔,在我眼里,并无真正的旁门左道。”卫宵墨负手而立,风吹过他的发,露出俊美无俦的一张侧脸:“你的恶脉可以在云帘峰开脉力。刑罚之地,天然云集世间的恶。”
“飞雪峰的身法天下闻名,又都是女子,爱与哀脉都可以随飞雪峰的心法与身法运转。”
“虎观峰自不必说。切磋剑法首选此处,但切莫贪战,也切莫被此处的怒脉影响,从而迷失心智。”
“至于入梦峰……”他顿了顿:“入梦峰比较特殊。此处主修心。”
“心?”沈西棠疑惑道。
“九灵脉中,并无心脉。但眼见入心,喜怒哀乐,人间七苦,件件都入心间。”卫宵墨解释道:“所有这些交汇起来,便是一条虚捏出来的心脉。有人说,心脉应当为第十条灵脉,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个能力,故而世间知晓心脉之人寥寥。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唯有将眼脉、喜脉、怒脉、哀脉、惧脉与恶脉都修满,才能修心脉。仅这一条,就已经遴选去了大半人。而修满这些的人,又未必愿意沉下心,去虚捏一条本不存在的灵脉。”
“修心脉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入梦峰的弟子素来稀少。”卫宵墨娓娓道来:“入梦峰峰主应白枫实力本应排在望灵峰诸位峰主的前三,奈何在多年前的一战中身受重伤,声名便不那么显赫了。他这么多年也还没有亲传弟子,若是愿意亲自教你,定会倾囊相授。”
沈西棠仔细将所有这些都记在心里,末了,少不得又要道谢,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你漏说了一处。”
卫宵墨面不改色:“你是说危楼峰吗?危楼剑尊收徒的条件苛刻至极,我也有所耳闻。还是说他也会来教你?若是能跟着他学剑,自然再好不过。”
一旁的阿白和虎虎兄弟排排站,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敢喘大气,而且总觉得卫宵墨和漂亮妹妹的这段对话哪里怪怪的。
听到卫宵墨这句话,三只小动物眼中猛地有了震惊之色。
哈??
……什、什么情况?
危楼剑尊自己说自己收徒条件苛刻至极?还、还若无其事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谈论自己?!
三只小动物眼神茫然,然后就收到了站在那儿的白衣男人淡淡扫来的一眼。
顿时噤若寒蝉。
咱满肚子疑惑,但咱懂了,啥也不敢问,啥也不知道,啥也没听到。
问题再多,咬碎牙齿,都要咽回肚子里!
沈西棠慢慢“哦——”了一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整场招新大典里,那位危楼剑尊从未出现过。倒是有同期弟子为了想要入危楼峰而甘愿去接受他的条件。封峰主和仲师兄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等三天之后,看他们是不是还愿意去幽山剑冢吹一百年剑罡。”
“吹剑罡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吗?”沈西棠顺口问道。
“修行一路,又有什么不苦。”卫宵墨轻描淡写答道:“一百年剑罡,相比这修行的一生,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沈西棠想了想,点点头:“危楼剑尊总不会是为了为难和拒绝人,才故意设置了这样的条件的。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比如他的剑法,非这一百年的剑罡而不能悟。”八壹中文網
阿白:“……”
虎虎兄弟:“…………”
不是,你想多了,你面前这个男人确实纯粹就是不想收徒,所以故意设置这么苛刻条件的!!
你怎么还帮他找借口啊!
你旁边那个狗男人别看他面无表情一派冰山高洁,现在他心底肯定乐开了花!!
“那……既然危楼剑尊并不收徒。”沈西棠偏头,看向卫宵墨:“若我想要学剑,应该找谁比较好呢?”
卫宵墨的手指微动。
不得不说,沈西棠刚才的话……实在是莫名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所以他倏而勾了勾唇角,轻笑了一声:“很巧,我也用剑。不如,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