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庚妹过来瞧从风,还没有醒,心里没着没落儿,想起市肆有个搭棚摆八岔子的贾,自言自语说:“我去找他算一算。?八№◎§卐一¤§中文?网?w、ww.”
就独自上街来寻。
贾正头戴九梁巾,身穿八卦袍,扶着卦幡在棚外等生意。
庚妹快步走过去说:“帮我算个人,都睡了快三天了没醒。”
贾窥探到她忧绪外露,又说三天没醒,琢磨着是个没救的,心想,这一卦三岁孩童都能算准,我往重里说,让她多出几个子儿。也不拐弯抹角,张口就说:“此人命中主凶……”
庚妹是来讨他好话的,听他说“命中主凶”,一张脸倒门板似的塌下来,脱口就骂:“放你娘的狗屁!”
贾平日装神弄鬼吓唬别人惯了,这三街六巷没人敢对他不敬畏,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竟然爆粗口,心里窝上了火儿,一把捞住她:“你这丫头片子,有娘教没娘养,恁地没大没小。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把钱付了,上别处算去。”
庚妹挣被他拽着,就像沾了一手屎,话说得更加难听:“你是缺棺材钱还是咋的?你缺棺材钱也不能让姑奶奶给你出。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放开我,要不有你好看。”
“别想赖账,付了钱给我滚!”贾恨不得一拳揍她个满地找牙,因为吃算卦这碗饭得装些斯文,只是一只手铁钳一般捏住她不放。
庚妹被他抓得难受,暗暗想着主意,她鬼点子多,要挣脱不难,心里恨他诅咒从风,成心要砸他牌子,忽然大喊大叫:“老王八吃我豆腐啦,老王八吃我豆腐啦……”
当时旁边人不少,有做买做卖的,有过路的,都伸着脑袋往这边张望,贾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松手,正好看到他俩在纠缠,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刷刷地立马聚了一堆人。八壹中文網
贾这才感到大事不好,慌忙松开庚妹,一掌把她推开。他平时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这会儿却张口结舌说不清。只是一个劲地申明:“没有这样的事儿,丫头片子瞎嘴白舌。”
庚妹不解气,“老王八、老泡儿、老不死”地骂骂咧咧,踹一脚把他挂幡踢翻,躲到人堆后面看他出丑。
贾被上百双包藏歪心邪意的眼睛盯着,百口莫辩,入地无门,只好收起摊子回家。
庚妹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心里仍然堵得慌。八?¤一中¤?卍文网?w、w-w`.、8、1`z`w、.com瞎走了一阵,在街头遇到二黑,想起师父让他偷盗从风,忤怨顿生,劈胸揪住他:“替我告诉老鬼,别他娘成天儿打着歪歪主意,姑奶奶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二黑满脸愕然:“啥事儿跟师父闹掰了?你可是过誓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去他的!”庚妹推开二黑,走出几步,忽又回过头来:“算了,就当我没说。”
二黑追上一步:“你今儿怎么了?”
“我说了算了,你别管闲事。”
“你吃了吗?”
庚妹没再理他,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到店铺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放心不下从风,就往回赶。
回到老孙头家里,直奔从风的房间。瞅着他仍然沉睡不醒,冷不丁扳着他的臂膀使劲摇晃,一阵嚷骂:“混蛋,也不想想别人为你着急,睡两三天了还不醒来,什么人啊你!”
马翼飞慌忙把她拉开,斥了一句:“疯了你。”
从风忽然哼一声,接着翻身坐起,竟然跟没事儿一样,睁着眼睛望一圈,打着哈欠说:“你们……天亮了?”
“啥叫天亮了,你都睡三天了,我以为你癞蛤蟆变的,要到明年开春才醒呢。”
马翼飞把前面生的事情告诉他。
“这样啊?”从风把头点了一点,“银丹草,我爹说过,我打小就怕闻银丹草,一闻就倒。”
庚妹跑到门外去喊郧中隐:“中隐大哥,从风醒了。”
大家见从风复了元,快意当前,呼前拥后把他架出门,找个饭摊饱吃了一顿,下半晌也不干活了,一块去赌馆寻欢作乐。
从风没赌过博,一开始只是坐在旁边陪着,但这几个一直输,他看着急眼,说声“我来”,把全念坤拽到一边,坐了他的位子赌起来。没想到他上手挺快,竟然只赢不输。这几个也跟着扳回几局。一伙人兴致大,直玩到到半夜赌场打烊,才回来歇息。
从风因一连睡了两天三晚,哪里还有睡意?把油灯拨了拨,独自坐在床头,孤身只影,便想起娘来。忽然心里纳闷:那天傍晚驼背大叔站的地儿也就与我隔着七八个人,他为啥不给我回话还躲着我?一准是把我的事儿给忘了。这事不能等了,明儿说啥也得去一趟茶楼,求翼飞大哥给我带个路,翼飞大哥实诚,他不会骗我。
这么一想,就起身去敲马翼飞的门。但里边传来的是拐着弯儿的鼾声,也晓得太晚了,犹豫了一会儿,只好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刚进门,恍惚间窗外有个身影在晃动,就走过去伸着脖子往外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估计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就没当回事儿。
正准备解衣上床,忽然“砉”的一声,什么东西从窗外欻进来,心惊了一下,这可不是眼花,有响声呢。端起灯来照,地上有块小小的石片儿。谁大半夜的跟我闹?俯身拾起来,石片儿绑着一个纸团,疑疑惑惑,把纸团儿打开,好像有字,就着灯光细瞅,上边写着:“娘在外面等你,不要告诉别人。”
“娘、娘……”顿时喜出望外,娘瞧我来了,娘瞧我来了。
他把纸片儿揣进兜里,腾地起身,跌出门来渴见娘亲。
屋外万籁俱寂,月色如银。他喊了一声:“娘”,不见有人答应,立在夜幕中企足觅望。忽然觑见前边拐角处一个人影在向他招手,朦胧中看不清面容,但长垂胸,一百一是个女人,一准是娘了。懵懵懂懂跑过去,情不自禁欢叫一声:“娘。”
女人还是没有答应他,摆手示意不要吭声,提步先往前走了。
从风生怕娘走丢了,紧着脚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