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可算到了山脚下了,问尘山原本是一整座山的,只是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一道惊雷闪过,这座山就被雷劈成了两半。
问尘山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的,只是后来,来了一个和尚,又来了一个道士,他们分别承包了被劈开的山头建起了寺庙和道观,随着香火日渐鼎盛,便改了名字。
“为什么问在前,尘在后?”周老爷子眯着眼睛向上看过去,山高高的,山上的建筑小小的。
“抽签决定的,无问寺的三苦大师先抽到了带圆圈的纸条,所以问在前,尘在后。”
当年双方对于名字问题好一顿谦让,最后在两个纸箱里放入了数量大小相同的纸条,里面有一张上面做了圆圈记号,一起抽签,看谁先抽出带记号的纸条谁的名字便在前。
边说着,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了,周镜是面不红气不喘的,难为了周老爷子一把老胳膊老腿了,山路陡峭不好走,他走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还得停下来歇两下。
南风背着一个大包袱,远远的落在后面,手里还抱着一包薯片,边走边吃着。
唯一有心情欣赏这里风景的就只有周镜了,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可是四周都是山林,微风拂过,也是清凉的很。
递了瓶水给周老爷子,周镜趴在栏杆前探头看了看,“我记得之前五师兄说过的,山上好像有缆车可以直接通上山顶的。”
周老爷子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你不早说?我可是爬了这么长的山啊。”边说边夸张的做了一个动作。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可以的,你不是总说自己经常锻炼身体的吗?爬这么点路就累了?要不然,我们下山去做缆车?”
“呸,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不是存心坑我老头子吗?”都爬到半山腰了才下去,这跟走完了全程有什么分别,还不如直接爬上去呢。
南风慢悠悠的跟上来,后面的背包都有些瘪下去了,手里还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吃完扔掉的包装袋。
“你边走边吃不难受吗?”感觉爬山的时候吃东西,很是难受。
“不难受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往上爬背包越沉,我就干脆吃了点儿,现在就轻松多了。”
周镜:“……那你还费事的背上来?”
“也不算,还挺好吃的,师姑奶奶,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周镜瞄了一眼,大概就是什么牛肉干巧克力饼干牛轧糖之类的东西。
“哦,对了,这个给你,我在山下小镇上捡到的,本来想送到失物招领处的,没想到给忘了。”南风伸手掏了一下口袋,摸出了一个黑色的钱包递给了周镜,看样子,红包还是很丰厚的。
“什么东西啊?”周镜拆开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万块钱,不过她看了一眼就把钱包合上了,还把钱包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阿镜啊,咱家也不缺那一万块,没必要收下的。”
“嗯。”周镜应了一声,继续往山上走去,这回脚步加快了许多,甚至都没有停下来等一等后面的周老爷子。
她刚才看到那一沓钱上面缠绕着一圈头发丝,这等于是一招祸水东流,这头发是属于死者的,谁捡了这个钱包,死者便会跟着谁。
做这种事情的人很缺德,周镜打算一会儿上去把这钱捐到道观里化解一下。
如果在大街上捡到借命钱了怎么办?
很多人都会说笑,把钱扔到功德箱里,让佛祖跟他刚。
这种方法其实是对的,这是化解的方法之一。
可是待在手腕上的镯子却是不停的颤动起来,云喜一下子跑了出来,盯着周镜的包,“是阿南哥的气息,我认得,是阿南哥的气息,阿南哥。”
“钱包是你阿南哥的?”
“不,头发,头发是阿南哥的头发,是他,就是他。我不会认错他的。”
“是吗?”周镜若有所思,这头发不是一般的头发,每一根上面都布满了怨气,直透内心,如果是阿南的话?他这怨气又是从哪里得出来。
在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周镜决定把这笔钱捐到无问寺里作为香油钱。
两边虽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可中间却架了一座桥,将两边又连接了起来。
一般大家参观完无问寺,也会顺路来尘心观转转,毕竟钱不能白花了,总得去几个景点看看。
周镜施施然的走过那座桥,进入了无问寺,当着念经小和尚的面把钱拿出来扔进了功德箱里,就在扔进去的瞬间,她感觉耳边的木鱼声好像停了下来,随后又响了起来。
帘子后面,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和尚在敲门,哪怕身为方丈大师,他的本职工作还是得做的,只是刚才那位女施主扔进去的东西……
目送着她远处,见她好像又随手把什么东西扔进了焚化炉里。
那如丝如缕的黑气从功德箱里透出来,老和尚轻轻叹了一声,又继续念经,随着他的吟诵声,黑气又躲进了功德箱里。
捐了香油钱,烧毁了钱包,周镜站在尘心观的大门前,仰头看得脖子酸了才低下头,这字实在是太丑了,难怪放在这里风吹日晒的。
周老爷子也跟着抬头,“这一看就是相大师的字,真丑。”
南风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啥也没看明白,只看见一些鬼画符的字。
“相师兄的字真的是要好好练练了。”也就他有一个大师的名号,不然他那鬼画符的字早就被人骂了,光是二师兄就骂过他好几回了,可相师兄油盐不进,固执的认为二师兄是在嫉妒他的优秀。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懒得说他了。
正准备上前敲门,侧门忽然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稚气的脸庞,见到周镜三人,奶声奶气的问,“这里不让拜的,师父说了,要拜的话去对面的无问寺”
周镜蹲下来,把小道童从门里揪了出来,揉着他肉嘟嘟的脸颊,“我偏要拜又如何?”
“唔可以的,狮虎说了,不让派。”
南风也凑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又从包里翻了半天,倒出了一堆垃圾后,终于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我是你的师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师姐?你是哪个师伯叔座下的?”小道童看了一眼彩色的棒棒糖,吞了吞口水,却没有接过来,师父说过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的。
“我师父叫南百越,我师公叫南弦。”
“无量天尊,原来是南师伯座下弟子的徒弟,师姐好,我道号尽书,师父希望我能读尽世间的书籍,体会其中的乐趣。”知道是熟人,便可以放心的接过棒棒糖了。
“啊?这样啊。”南风却觉得尽书好惨,居然要把世间所有的书都读完,那得读到什么时候?
她可是一看书就能睡着的人,也就是之前被师姑奶奶逼着学了一些,有苏姝陪着,倒也不是那么难过了,高考的时候,基本上考完一门,就忘一门,彻底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么想着,又递了一根棒棒糖过去。
小道童接了过来,同之前的棒棒糖一起放了起来,又不放心的用手拍了拍,感觉到棒棒糖的存在,又转头看向周镜,“这位师姐又是哪位师伯叔座下的?”
“我啊?”周镜伸手揉了揉小道童头上的小揪揪,“我有六个师兄,你师父的师父就是我的师兄了。”
小道童认真的用手掰着算了一下,然后张大嘴巴,“那您不就是师姑奶奶?”
“是啊。”周镜伸手摸了一个红封出来,“初次见面,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师姑奶奶。”小道童眯着眼睛张大嘴巴笑了起来,白白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小道童又转头看向周老爷子,照着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是你师姑奶奶的爷爷。”
小道童一下懵了,他知道师父的师父是师祖,可是师姑奶奶的爷爷,那就是师祖的爸爸,比师祖还大?那应该叫什么?
南风也学着揉他的小揪揪,“想不明白叫什么,就叫师姑奶奶的爷爷。”
“嗯,也对,南师姐真聪明。”
头一次被夸聪明,南风被夸的晕晕乎乎的,还傻笑道,“也就一般般聪明吧,哈哈哈哈哈。”
小道童领着他们进了道观,尘心观的弟子不多,对面无问寺的弟子有他们的三倍还多。
一边走着小道童一边给他们介绍着,偶尔会有弟子路过,小道童都会帮着介绍一下。
“师姑奶奶,师父现下正有事,我领着你们去住得地方休息一下吧。”
早知道他们要来,仇开已经把他们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周镜的房间自然是最好的,屋子里摆放了一张千工拔步床,看得周老爷子心里只抽抽,这床的木料可不好找啊,这么大手笔的吗?
这么比起来,家里的条件可以算得上是苛待了周镜了。
南风也是惊奇的上手摸了摸,她的房间就是普通布置的,和师姑奶奶根本没办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