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刚随着夫君到京华不久,虽然没见过柳清仪,但也多方打听过,众人大多都说她是个好脾气的,没想到会有如此锐利的眼神,愣怔了一瞬。
“我……是妾身自己这样以为……”
“如此最好,”柳清仪淡淡一笑,“佥都御史未曾上过战场,从不知道何为刀枪无眼,可我不希望大周儿郎在为国卖命的的时候,身后的官员竟是这么想的。”
“妾身不过是说出了事实……”
“什么是事实?”柳清仪一步步走近了她,“你只知道大军出征战无不胜,你可知道这一路上山水遥迢,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漫天风雪里,他们穿着什么潜在冰雪之中,等待给敌人最后一击?你说他们不辛苦,你心底可有半分愧意?”
那夫人嘴唇动了动,不吭声了。
“世人只看成功的那一方,”柳清仪淡淡道,“但若是人人都如你所想,打了胜仗的人回来还要自证清白,那下一次,谁还愿意为国尽忠?夫人这话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真是让人想不通……”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柳清仪打断了她,“要么拿着证据去面圣,要么就住口,空口白牙的污蔑不许再被我听到,可明白了?”
那夫人脸青一阵白一阵,强作镇定应了声是。
“尊毅王妃如今好大的威风,”皇后坐在高处,脸色算不上好看,“本宫还在此处,你倒是已经开始训斥官眷了。”
“皇后娘娘恕罪,”柳清仪垂眸,恭恭敬敬道,“若是换做从前,臣妇也定然不会说什么,可事到如今,亲眼见识了战士们的苦楚,再听到这样的言辞,实在是心有不忍,这才坏了规矩。”
“如此说来,本宫反而要替皇上感谢你了?”
“娘娘言重了,”柳清仪微微一笑,“为大周担忧是大周子民之责,皇后娘娘仁厚,不想坏了和气,只是清仪认为有些话不得不说,早一些提起,也是避免日后口无遮拦闯下更大的祸事。”
“尊毅王妃如今口齿是越发伶俐了,”皇后面色不虞,却也不好说什么,“坐吧。”
柳清仪见了礼,回了位子坐下。
孟玲挨着她坐,落座就忽闪着眼睛看了过来。
“怎么?”柳清仪笑笑,“吓到你了?”
“是啊,”孟玲干巴巴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了一趟性子也变了?”
“是啊,”柳清仪对她眨了眨眼,“也算是去见过战场的人了。”
孟玲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皇后设宴,一来是为了做给众人看,二来就是要试探他们的态度。
萧矜北驱逐大梁兵士至边疆,至今未归,又未曾请示圣上自作主张斩杀俘虏不计其数,这京华里面想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有篡位之心。
皇后的宴席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看的就是柳清仪的态度。
不能太软弱,也不能太强硬,重臣该有重臣的威仪,让人敬服,又得给足皇后面子,不至于让人觉得狂妄。
她来这里,就是给众人看的。
“说起来,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入了夏,尊毅王也该回来了,”皇后话题一转,又转回了柳清仪身上,“王妃回来的时候,尊毅王可说过何时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