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草叶纷飞，枝杈窸窣作响。

“停！”

戚黎黎从树梢跳下，将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男孩一下分开。

“王小元赢了，今天午饭多出来的肉和鱼都归王小元。”戚黎黎宣布道。

“哦耶！谢谢黎黎姐！”王小元开心的又蹦又跳。

王小元是王小山的弟弟，在习武上比他哥能吃苦。

站在旁边观战的一排男孩，包括程三，都朝王小元投以羡慕的目光。

程三喜欢极了这类解决分歧的方式。

在山上，常见的分歧是每天午饭多出来的，无法均分的那一两块肉。

而大家的解决办法是先抓阄，抽到红头签的两个人比试一场，比试赢了的吃肉。

至于翟岩那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动的少，消耗少，连抓阄的资格都没有。

除了分歧外，彼此看不顺眼也可以约了打一架，输的人自然得认怂。

要想扬眉吐气，就得苦练功夫。

当然，如果看翟岩那几位读书郎不顺眼，是不能约战的，否则得跟戚黎黎打。

那几位由戚黎黎护着，跟戚黎黎比试，毫无胜算。

总之大家相处完全用不着耍心眼，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硬。

“王小元，陈春苗，你两过来。”戚黎黎喊道。

平常皮猴似的男孩，站在戚黎黎跟前，都乖得像鹌鹑。

“陈春苗，先才王小元的第五招，你能找出破绽吗？”戚黎黎问道。

封坤不是个勤快的，当初会收戚黎黎为徒，除了打心底认为是个习武好苗子外，更重要原因是戚黎黎对谢老先生有搭救之恩。

当时教戚黎黎，顺带再教一教李墩那几个。

现在封坤不教基本功了，乡里有小豆丁想习武，就由戚黎黎和李墩教。

戚黎黎一眼看出先才比试时，陈春苗前几招其实是占优势的，是从第五招开始落的下风。

陈春苗挠挠头，“黎黎姐，我没看出来破绽，王小元那一刀，让我感觉压力很大，如果不躲，应该会视为受重伤。”

山上孩子间比试用的是钝竹刀或竹剑，真砍到顶多淤青一道，但戚黎黎会根据被劈砍到的位置，判定某一方‘重伤’，不能再战，就算输。

“程三，我们来复盘！”戚黎黎朝程三招招手，“你是王小元，我是陈春苗，主要演示到了第五招，如何破招。”

“好！”程三屁颠屁颠地提着竹刀来到戚黎黎跟前。

前四招普普通通，到了第五招，戚黎黎可以明白陈春苗说压力大的原因。

王小元将那一挑一劈砍练到了纯熟。

变化的同时他还故意与陈春苗贴得极近。

忍不住再夸一次，王小元的习武天赋比他哥好太多。

戚黎黎没有像陈春苗那样躲避后退，而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侧移，正正好避开刀劈锋势，反身绕至程三身后，顺利破招，同时还让对手露出破绽。

“程三，重复一遍！”戚黎黎回到原来位置。

程三知道戚黎黎还有其它破招方法，相当配合。

这一次戚黎黎直接一个后空翻，掣住程三双臂。

半空中，戚黎黎一个旋转。

让彼此距离拉得很近，戚黎黎额头几乎碰到程三鼻尖。

四目相对。

戚黎黎的眼睛很亮很清澈，美好的就像隐藏在山林间的湖水。

程三不但在戚黎黎的眼中看见了慌乱的自己，还听见了自己骤然变快的心跳声……

戚黎黎抬手劈去，在程三额前堪堪停下。

她稳稳落地，认真道：“你走神了，如果这会是敌人，你已经没命了。”

程三脸红红地点头，不等他回应，戚黎黎勾勾手指，“再来！”

……

戚黎黎一共演示了四种破招方式，演示完同王小元和陈春苗说道：“苗苗你多练习我刚才那几招，小元你想一想如何继续破我的招。”

二人齐刷刷点头。

这时颜殊清从竹屋出来，唤道：“戚姑娘，老先生有事见你。”

刚才还叉着腰，自信十足指点他人迷津的戚黎黎，表情顿时垮掉。

“先生不会又要抽我功课吧？”

颜殊清好笑道：“大约不是，戚姑娘快去吧。”

虽然得了谢老先生准许，他可以随时上山请教不明白的问题，但在老先生跟前，他地位远低于被老先生视为弟子教导的翟岩、李小禾等人。

所以只要他在，那些传话、喊人、搬东西等杂活，都由他来做。

颜殊清也不介意，还乐此不疲。

“黎黎，我陪你一块去！”

程三脸红红地跟在戚黎黎身边。

“黎黎，下午我们来比试一场吧！”

比试、一起练武，是程三能想到的最浪漫的相处方式。

“行，师父也让我多跟你对练。”戚黎黎爽快答应。

目前山上，除了被师父评价为手段和心眼都比实际能力强的颜殊清外，只有程三能与她对练超过三十招。

她也发现程三学武的路数与她相似，力气很大，常以力量为基，招式特别刚猛。

两人对练，彼此进步都快。

“我们以后可以每天都对练一两次。”戚黎黎说道。

程三再度心跳如擂鼓，黎黎不但欣然接受，还主动对他发出邀请……

“程三，一会我们将马牵到湖边洗一洗。”

看到程三经过自己，颜殊清声音轻缓地说道。

戚黎黎的皎雪骢每次上山都会自己去湖边洗澡，他和程三的坐骑按理说也是不逊于皎雪骢的宝马。

大约是因为刚到莲花山，人生地不熟，所以他们的宝马总在竹舍的马厩附近呆着，不敢主动去湖边。

颜殊清在等程三回应。

结果就见程三咧嘴傻笑，双目发直……别说回应了，连跟他视线交汇都没有。

“嗯？”颜殊清纳闷地看着程三背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后方李墩小声嘀咕了句。

李墩今年十四岁，虽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上头的哥哥姐姐都是成亲的，故知道不少。

那京城来的程三，显见是瞧上戚黎黎了。

或许因为大家从小在乡里一起长大，黎黎又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缘故。

令李墩有种很奇妙的心理。

总感觉黎黎是属于他们云屏乡的。

就算将来长大了不得不嫁人，也该嫁给他们乡的男孩。

比如连中小三元，将来一定能考上进士的翟岩。

至于他自己，哪怕晚上常会梦到五年前，戚黎黎像个火红的小团子，由远及近，救他于水火中的情景，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是不配的。

“李墩兄，刚才发生什么了吗？”颜殊清问道。

李墩心里正烦程三，顺带着也不想理会跟程三一道从京城来的颜殊清。

他转过身，领着小豆丁们又去另一处练习。

颜殊清小侯爷的身份，程三宿国公嫡孙的身份，在乡里只有谢老先生、封坤和杨氏三人知道。

颜殊清想与乡民们以平等的身份相处，希望保密。

谢老先生同意了，封坤和杨氏都听谢老先生的。

所以李墩他们都以为颜殊清、程三的家世与戚黎黎差不多，是富商豪绅类。

习惯了与戚黎黎相处，对颜殊清和程三便不会另眼相待。

看着远去的李墩等人，颜殊清愈发疑惑。

这时竹舍内传出一声惊呼。

站在外头等待的程三，顿时紧张地往里张望。

隐约听见戚黎黎惊讶道：“老先生、封师父，你们要离开莲花山？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