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沣斜眼上下打量面前清秀瘦弱的男子。
“颜殊清就是因为你打了我朋友？”
说着顾启沣扯了下缰绳，马匹略略侧身，让出个位置，赵光凌带着他的两个跟班，一脸冷笑的从后方走出来。
除了汪兴礼，一刻钟前曹平也赶到了铜锣街附近与赵光凌会合。
看到赵光凌三人，杨辰宏面上神情由错愕变成愤怒。
曹平朝杨辰宏骑的马狠抽一鞭子。
马匹并非名驹，受到惊吓，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直接将杨辰宏甩到地上。
琉璃瓶也从怀里滚了出来，还好落在雪里，没有摔碎。
杨辰宏看了眼琉璃瓶，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故意不去捡。
小厮冲上前要护着杨辰宏，也被曹平一鞭子抽翻在地。
“我叫顾启沣，颜殊清如果还要替你出头，让他先到顾家找我，至于你与我朋友间的矛盾，你们自己解决。”顾启沣冷声道，对于杨辰宏这样弱不禁风的体格，他是不屑出手的，让赵光凌自己揍一顿就是了，他的目的仅仅是吸引颜殊清的怒火。
颜殊清和程三回京后，他约过几次比试，结果程三基本没空，而颜殊清一概拒绝。
他最后一次甚至采用激将法，质问颜殊清是不是这几年荒于练武，自知不如他，担心输了丢人，所以不肯应约？
以为颜殊清会生气，结果颜殊清直接回一句：你认为怎样便是怎样。
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搞得顾启沣又气又不得劲。
“我先去校场了，颜殊清如果敢越过我去找你麻烦，我就砸了他清月侯府的大门。”顾启沣说道。
正一脸盛气凌人俯视杨辰宏的赵光凌，神色僵了下，回头小心翼翼问道：“顾兄，那颜殊清还会来找我麻烦吗？”
顾启沣并不怎么瞧得上赵光凌这副懦弱样，不过京城内像他一样敢拼敢当的人实是不多了，“呵，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软怕硬不敢来找我，大不了这阵子你继续躲府里。”
赵光凌想想也是，这几年京城年轻一辈里，顾兄早就无敌手了，那颜殊清从乡下回来后，虽然个子窜高不少，但人显清瘦，想必力气和功夫都已不如顾兄。
有顾兄帮忙制衡，他大不了在府里多躲几日，至于那个凶婆娘，一个商户女而已，没有颜殊清撑腰，敢动他？他直接让衙门将她抓大牢去。
“你们，把他扒光了丢雪地上。”放下心来的赵光凌，双眼放光地吩咐着他的跟班。
转身要走的顾启沣皱了皱眉，男人之间的纷争该用拳头解决，大冬天将人衣服扒光，在他看来是很低劣的手段。
算了，懒得管，越低劣的手段或许越能激起颜殊清的怒火，让颜殊清主动跟他一较高下。
顾启沣一甩马鞭，大马朝外飞奔，刚奔出不远，习武的敏锐使他捕捉到一丝危机，顾启沣当即勒紧缰绳，几乎是千钧一发，一柄速度极快的匕首擦着大马脖颈处的鬃毛飞过，直插入雪地。
“什么人？”顾启沣厉声喝道。
“中气挺足，欺负了我表哥，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声音从上方传来，顾启沣抬头看去。
窄窄的墙沿上落满雪，明明很滑，但蹲在上面的姑娘一脸轻松，四平八稳。
笑容明艳纯净，握在手中的双刀却泛着瘆人的寒光。
看着姑娘身上薄薄的袄子，顾启沣从后背抽出那足有六十斤重的长柄刀，粗厚的眉毛挑起，笑道：“有意思。”
戚黎黎执刀腾空而下，与之前揍人不同，这一击她未留手。
仅一个照面，彼此都判断出对方是真的练家子。
戚黎黎很兴奋，眼前的壮汉，功夫不在程三之下。
到京城后，她活动筋骨的机会可不多。
锵！
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巨响，墙上的积雪纷纷坠落。
第一击戚黎黎就占了上风，顾启沣被撞得一个倒仰。
戚黎黎为缓解后撞力，随手扯住对方马匹的缰绳。
顾启沣骑的是一匹大黑马，品种戚黎黎不认识，但一看品相和体格，就知道不逊于她的皎雪骢。
人倒仰，马匹又被前拽……
即将摔到地上的顾启沣，正要利用长柄刀支撑身体，又被凌空的戚黎黎一记侧踢。
整个人倒飞出一丈远，滑到一双靴子前才停下。
顾启沣甩掉脸上的雪，入眼是赵光凌那张惊慌失措的大脸。
虽说他不需要人帮，但赵光凌这废物非但没说扶他一下，还吓得连连往后退。
顾启沣跃起来的同时一甩长柄刀，刀柄端部敲在赵光凌的下巴上，他懒得理会身后的痛呼，直朝戚黎黎攻去。
兵刃相接，刀光剑影间雪花四溅。
巷子太窄，戚黎黎的双刀和顾启沣的长柄刀，都无法完全施展开，不过几招后，顾启沣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不是戚黎黎的对手。
“你叫戚黎黎？”顾启沣忍不住问道。
“对！怎么，跟那几个废物一样，打不过我要去找帮手？”戚黎黎很轻松，她已经找到对方破绽，准备一击结束。
这人的路数和程三有点像，力气大，招式习惯大开大合，若对手是一般人，很容易被力量压制。
她这会儿纠结的是，打赢对方后要不要额外揍一顿？
先才她余光看到对方故意用刀柄将赵光凌下巴撞脱臼了，所以这些人关系有点儿玄妙啊。
“呵，京城年轻一辈里，还没人有资格当我的帮手。”顾启沣猛然发力，结果又被挡回来，忍不住暗暗心惊，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力气竟这般大。
“这里施展不开，我们到校场去，放开手脚比一场！”顾启沣微微喘着气说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要比试下次再说，今天你欺负我表哥，我要先讨回公道。”戚黎黎变换招式，双刀扣住对方的长柄刀往下急推。
顾启沣只觉得虎口疯狂震荡，手臂一阵阵发麻，糟糕，被卸力了……
长柄刀被重击落地，没等顾启沣缓过来，一道寒光自他脸部划过……
“你输了。”戚黎黎仰着头道。
顾启沣抹了下脸，指间一片红，对方的刀完全可以再低一些，那样割开的就是他的脖子。
他输了……
戚黎黎没理会顾启沣，她走到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赵光凌三人跟前，用刀面拍拍三人的脸，“我是不是说过你们再欺负弱小，就将你们丢护城河喂鱼？这才几天，就忘记了？”
“啊、啊、啊巴……”赵光凌下巴被打脱臼，根本说不出话，只满脸惊恐地朝戚黎黎摇头。
“我、我们以后不敢了，绝不会再找杨辰宏麻烦……”曹平结巴着说道。
“现在才怕，是不是太迟了点？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犯过的错承担后果不是吗？可惜护城河结冰了，没法将你们丢下去喂鱼。”
这次不等三人求饶，戚黎黎直接咔咔几声将三人的肩膀卸下来。
她是受顾启沣的启发。
顾启沣将赵光凌的下巴打脱臼，她就将三人的手掰脱臼好了。
这三人估计以为自己的手断了，吓得几乎昏厥过去。
哀嚎声此起彼伏，戚黎黎回头朝顾启沣说道：“还不将你的跟班带走？这手尽快接上还能用。”
“都赶紧滚！”顾启沣朝赵光凌吼道，等三人踉跄的跑出巷子，他朝戚黎黎一抱拳，“今日是顾某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改日顾某会正式下帖邀请戚姑娘到校场比试，还请戚姑娘不要像颜殊清一样，一再拒绝。”
戚黎黎摆摆手，“再说再说，哦，对了，这几年我和殊清哥比试了不下百场，输赢大概四六分，我输多赢少。”
意思很明白，你连我都打不过，颜殊清那更别想。
顾启沣面色发僵。
戚黎黎一手扶杨辰宏，一手牵马，经过顾启沣的时候，随口说道：“不过程三不是我对手。”
顾启沣脸色略松缓，他弯腰捡起长柄刀，看着戚黎黎背影，抿了下嘴，“呵，山外有山……确实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