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戚芷起了念头，寻得比宫婢还认真。

除了弦音阁没得传召，不敢随便进外，她将锦瑟楼、琴亭、曲幽巷都走了一遍。

结果与宫婢一样，一无所获。

“先才听宫婢说，岚公主还有在云桥附近停留过。”汪惜芸贴心的提醒道。

“那我们去云桥附近看看。”戚芷很有干劲。

云桥下方的小河将寄思园一分为二，冬日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层，河边系了不少用竹子扎起的冰排，喜欢冰嬉的宾客，可以乘冰排在冰面上滑行。

这会儿，背着个小包袱的戚黎黎和苏雪青也在云桥边。

并无甚事，单纯认个路罢了。

戚黎黎牢牢记着宴席后殊清要带她到园子各处尝美食的承诺，未免一会绯缨和雪青都不得空，她干脆让雪青先带她来云桥走一趟。

桥对面很热闹，那些贵家公子在靠近云桥的雪地上，围炉煮雪和玩投壶、蹴鞠等各种游戏。

相比起来，女宾这一半就冷清了，毕竟大部分贵女都躲在弦音阁或者其它烧了炭炉的小屋内取暖，外头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散步赏雪，到了云桥附近那些姑娘也不靠近，藏着好奇和羞涩，漫不经心地朝桥对岸看几眼。

戚黎黎没那么多心思，她伸着脖子往对岸看。

那些公子投壶、蹴鞠的水平很差，吸引不了她注意，她是在找颜殊清，仔细看一圈，没看到。

不过也瞅见了个熟人，上次小巷内相逢，姓顾的手下败将。

戚黎黎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招呼苏雪青回锦瑟楼附近。

一转身，又瞧见个熟人，没等她开口，对方先尖叫起来。

“啊！戚黎黎，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是戚芷和汪惜芸，她们到云桥附近寻耳铛。

戚芷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戚黎黎，满脸惊讶。

“朋友带进来的呗。”戚黎黎对这所谓的堂姐，印象很一般，她还记得六岁那年到戚家做客，那根有刀割痕迹的秋千绳，以及娘亲煞白的脸。

后来差不多每年娘亲都有带她回京城祭扫，不过不再去戚家做客，如果那边写信要求见面，娘亲宁愿花钱在酒楼置办一桌，也不踏入戚家的门。

虽然娘亲没有说，但夏蝉和秋穗经常在她跟前抱怨。

她知道戚家不喜欢娘亲，压根没将娘亲当自家人，娘亲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钱罐子，他们恨不能像吸血虫一样，爬附在娘亲身上，吸干娘亲的每一滴血。

不过讨厌归讨厌，在对方仅仅是开口要钱，没有其它过分举动的情况下，她也不能怎样。

按夏蝉的说法就是忍着吧，娘亲都不介意每年白白给戚家几千两银，她们也只能干憋屈。

戚芷看到了戚黎黎身边的苏雪青，心里顿时产生一股优越感。

她是苏家大姑娘带进来的，而戚黎黎是苏家三姑娘带进来的。

苏家大姑娘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和美人儿，还是岚公主的至交好友，而苏三姑娘呢，京城出了名的草包……

云泥之别的两姐妹，结交的朋友自然高下立判。

不过，苏三姑娘就算是草包，也不该自暴自弃与戚黎黎这种粗鄙的小野种玩在一块，还带进寄思园。

否则让其她贵家姑娘知道自己同出身低贱的小野种在一个园里，心里多硌得慌？

戚芷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早些年戚芷仅仅是看不起戚黎黎，没厌恶到见面就横眉竖眼。

戚芷的态度转变，是在陈氏得知杨氏将大部分嫁妆转移到戚黎黎名下后。

陈氏对此非常生气，不断在戚芷耳边念叨、诅咒杨氏和戚黎黎。

念叨着念叨在着，戚芷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认知，她认为那些嫁妆本该是她的，或者至少有一半是她的。

若她拿到那些庄子、铺子，在婚嫁上会有底气许多。

如今庄子、铺子被转移到戚黎黎名下，除非戚黎黎死了，否则她很难拿回来。

有了直接利益关系，她越想戚黎黎越讨厌，对戚黎黎的诅咒也十分恶毒。

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不要碰面最好，不小心碰面了，擦肩而过便是。

戚黎黎懒得与戚芷计较，拉着苏雪青就要从戚芷旁边绕过去。

而戚芷的视线却落在了戚黎黎的包袱上。

她愣了下，怎么参加初雪宴还背个破包袱？包袱里装什么呢，鼓鼓囊囊的？

除了嫌恶，戚芷又起了几分疑心。

“你包袱里装的什么呢？”眼见人要走了，戚芷下意识地伸手扯住戚黎黎的包袱，喝问道。

只不过她非但没将包袱扯下来，反而被戚黎黎往前带的踉跄了几步。

见戚芷马上要摔倒，都不肯松手，戚黎黎不得不停下，回身无语地看着戚芷。

“我包袱里装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咋管那么宽呢？

戚黎黎的语气不太好，别看她平常嘻嘻哈哈的，可一旦板起脸，气势相当迫人。

戚芷缩了下脖子，这时她余光看到侧方的小径上，苏雪蓉和赵晴薇正缓步走来，顿时心中一喜。

苏大姑娘应该是来寻她和惜芸的，毕竟她两是苏大姑娘带进来的，苏大姑娘来前说会照顾她们。

有苏大姑娘在，戚芷又有了底气，她挺了挺腰板，抬头与戚黎黎对视道：“若是在外头，我才懒得管你包袱里有甚，可这会儿在寄思园，而且岚公主的耳铛在园内丢了，大伙儿将园子寻了几遍都没寻到，谁知道会不会被谁偷走，或者捡到故意藏起来！”

戚芷边说边打量戚黎黎的包袱，那眼神，意思明显，她怀疑是戚黎黎偷了。

“我捡公主的耳铛有什么用？我这包袱里装的是锦瑟楼的糕点。”戚黎黎不悦道。

她感觉戚芷魔怔了，逮着人就胡乱攀咬，捡东西不还和偷东西没甚区别，性质都很恶劣，她来京城这段时日，抓了不少小偷，可全部是证据确凿的，若无证据，她绝不会轻易冤枉人。

苏雪青也慌慌张张的解释，“是啊，我可以作证，黎黎的包袱里只有糕点，是我和黎黎一起装的，公主掉的耳铛，我们没有看见过。”

“既然雪青姑娘能证明，就算了吧，芷儿，我们再去别处转转？”汪惜芸轻轻拉了拉戚芷。

看似在劝，可这话戚黎黎听着很不舒服。

也就苏雪青那讷讷的性子没懂，还朝汪惜芸感激一笑。

另一边，苏雪蓉和赵晴薇走到了距离几人不足三丈远的位置。

赵晴薇好奇地看着对峙的双方，而苏雪蓉从小径出来后，视线便没从戚黎黎身上移开过。

戚黎黎的个子比寻常姑娘高，站在戚芷跟前，足足高出半个头，匀称颀长的身段远看像一棵俏生生的玉树。

走近了，苏雪蓉能看清戚黎黎的容貌，虽只是半侧脸，但比雪还晃眼的肌肤和漂亮大气的眉眼，令苏雪蓉暗暗心惊。

与苏雪青站在一起，以及苏雪青唯唯诺诺的维护姿态……苏雪蓉瞬间猜出对方身份，是戚黎黎。

这样貌……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