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蓉邀请过几次汪惜芸到苏府做客，汪惜芸也多次请苏雪蓉到汪家的酒楼吃饭。
但苏雪蓉进汪家大门，却是头一次。
汪惜芸惊讶之余，自是热情款待。
苏雪蓉参观着汪惜芸居住的小院子，不大，但处处透着精致。
“灵璧石？”苏雪蓉走至曲水流觞旁，视线被半人高的假山吸引，“灵璧石乃天下奇石，这般形态、大小、色泽，价值连城了。”
“苏姑娘真真儿见多识广，我父亲喜收藏，甚药材、石头、玉器、瓷器……瞧到喜欢的，便顾不上旁的。”汪惜芸笑道。
逛了会园子，二人回到汪惜芸的厢房。
苏雪蓉喝完一小碗暖融融的杏仁酪。
汪家不愧经营着京城最好的酒楼，这杏仁酪香浓无比，喝下后头发丝儿都透着满足。
苏雪蓉放下水晶碗，夸道：“将昨儿初雪宴上那些御膳糕点全比下去了。”
汪惜芸笑道：“若苏姑娘喜欢，我让人天天给你送去，就怕你嫌烦。”
说话间，汪惜芸起身拿来一只红木嵌宝匣，打开了里面是一堆玉件，摆放相当随意。
介绍道：“前儿父亲不知从哪弄来的这许多玉把件，他自个挑走几件，剩下全给了我，堆了一匣子，不值几个钱的，不过形状模样颇讨巧，里面有梅花九连环和孔明锁，我玩不来，早听说苏姑娘冰雪聪明，最擅解九连环，是以苏姑娘瞧瞧可有喜欢的，随便捡些玩儿了，玉这般堆着不养，颜色很快会变暗，终不如寻常石头。
苏雪蓉瞧着眉梢挑了挑，她从匣子里拣出一两件，玉质清透，触之润滑，分明是上好玉器。
这汪家财力，颇让人惊叹啊。
苏雪蓉挑了一件玉雕梅花九连环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与惜芸姑娘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今儿也算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我就直说了。”
汪惜芸微微抬眸，神情颇认真，“苏姑娘请说，这些年多得苏姑娘照拂，若有能帮上忙的，惜芸定竭尽全力。”
“惜芸姑娘不必紧张，事情不难，只是时间久远些……”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苏雪蓉解开梅花九连环中的一环。
“雪青和程姑娘出生时，汪员外送了她们一人一只瑞祥楼的金锁，不知你们府上，可还有人记得送她二人的金锁，分别是甚模样？购买的文契还在吗？”
京城人对瑞祥楼都很熟悉，尤其是贵家女眷，常以佩戴瑞祥楼当季金饰为流行。
正如苏雪青的奶娘所言，瑞祥楼制作的金饰，没有完全一样的，譬如金簪，哪怕皆是瓜果纹，但工艺一定不同，可能一件是掐丝的，另一件是錾刻的。
十五年前她不知道，但现在瑞祥楼的饰品，所配的购买文契上，会注明重量、纹样、工艺等等，相当于文契也各不相同。
苏雪蓉说话时，留意着汪惜芸的神情，见提到金锁，其面上略有疑惑之色，猜测当年汪惜芸和她一样，年龄尚小，对金锁并无印象。
如此甚好，得来的结果会更加真实。
“苏姑娘着急吗？若着急，我现在就去寻父亲和账房先生，父亲大约也记不清十多年前的事，但家中账房先生将开支记录得十分细致，若当年有契书，一定会留着。”汪惜芸没有问原因，她在这些贵家女跟前，一向很懂事。
“如此麻烦惜芸了。”
其实不着急，但没必要拖延。
苏雪蓉称呼时，省去了姑娘二字，又亲近两分。
汪惜芸吩咐丫鬟重新上一些暖饮和茶点，匆匆出了厢房。
苏雪蓉坐在厢房内，一边舒服地喝着热茶，一边好整以暇地解着梅花九连环……
咔、咔……
“解开啦，容易！”戚黎黎将九连环丢还给颜殊清。八壹中文網
九连环是颜殊清早上在南城街边的货郎摊买的。
他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到紫芝巷附近，所以买一件来打发时间。
这些小玩意对于颜殊清来说实是简单，他解开又重新套上，解开又重新套上……
等见到戚黎黎，九连环刚好被他第六次套完整，于是随手递给戚黎黎玩。
颜殊清接过来，忍俊不禁，“你这解的彻底。”
所有的环扣都被戚黎黎掰直，九连环成铁条了。
“逗你呢！”戚黎黎伸手从颜殊清手心将九连环拿回来。
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划过掌心，明明很轻，但颜殊清感觉整只手，连带着手臂，都麻了。
戚黎黎三下五除二恢复九连环，再正常解开。
九连环、孔明锁甚的，小时候翟岩做了一堆，她再不擅长动脑，也耐不住小时候玩的多。
“殊清哥，你发什么呆呢？”戚黎黎将解开的九连环在颜殊清眼前晃了晃。
颜殊清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手轻轻握拳，背到身后，他没去接九连环，而是交代道：
“一会到了西城，我们先去琯尾巷，那有一家卖大酱的作坊。”
戚黎黎疑惑道：“不是去查那几家善堂吗？殊清哥你想吃大酱的话，我们可以查完再绕过去买。”
“不是买大酱……”颜殊清有些无奈，二人相处这么久，黎丫头还不知道他喜食清淡之物。
“那家大酱作坊的东家焦康，是能查到的，最早一批被永善堂救助的男孩之一，约莫在十八、九年前，他和弟弟一起来到京城，当时他十岁，他弟弟五岁，两年后他离开善堂，自谋生路，而他弟弟则在九岁那年，被汪员外看中，带走了，此之前，他们兄弟二人一直有联系，哥哥外头挣到钱，会买了好吃的去善堂看望弟弟。”
戚黎黎蹙眉道：“兄弟两感情这么好，弟弟被带走，杳无音讯，哥哥能接受吗？”
颜殊清道：“按常理来说自是无法接受，据说头几年，焦康常去善堂询问他弟的消息，但突然有一年，焦康就不再去了。”
“为什么呢？”
“我的人只从旁处了解到这些，至于为什么，必须问焦康本人，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大酱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