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满面笑容、待人十分和善的赵嬷嬷，此刻面无表情，眼神更透出几分狠厉。
苏雪青呼吸一滞，转身要跑，一记手刀劈在了她脖颈上。
……
半个时辰后，汪姨娘亲自提了食盒来到林氏厢房。
“夫人，青姐儿说她昨夜没睡好，先回厢房休息了。”汪姨娘一边布菜一边说道。
林氏不疑有他，只轻叹道：“这孩子，面上瞧着松泛了，实际心里还难受着。”
若不是心里藏有郁结难舒的情绪，怎会休息不好呢？
这两日女儿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她差点信以为真。
林氏理了理苏雪青写了一半的信，走到汪姨娘跟前，招呼她一起坐下用饭。
“夫人，使不得，婢妾布好菜就退下。”汪姨娘将食盒里最后一道汤摆上桌，端着食盒往后退一步。
看着桌上用心准备的菜色，林氏笑道：“快坐下吧，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女两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虽然以我们两的身份，在旁人看来就应该敌对，或者是面和心不和，但实际上，我心里对你只有感激，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见汪姨娘面色惶恐，林氏又道：“我一直深居寡出，府里除了青儿，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你准备这许多菜，我一人吃不完，且坐下吧，边吃边陪我说说话，省的我一人闷着没胃口，浪费了你的心意。”
汪姨娘略作犹豫，诚惶诚恐道：“婢妾僭越了。”
这才在林氏对面的位置，挨着圆凳的边儿坐下。
“妹妹，你对绯缨那孩子有印象吗？”林氏有些期待地问道。
汪姨娘略作回忆，抿嘴笑：“有的，婢妾第一次见到缨姐儿，是在紫竹林附近的花园，婢妾记得那是一个盛夏日，园里芍药开得正好，碗口大的花从栅栏钻出来，就贴在缨姐儿裙摆边，当时婢妾被阳光晃得眼晕，乍一看见这般清丽出尘的姑娘，还以为是花仙子……”
汪姨娘说着，笑容又略显无奈，“缨姐儿的气度和形容出挑得让人一眼难忘，唯一可惜是太瘦了，青姐儿的身量正好，缨姐儿与青姐儿站在一块，身形明显小许多，侧身瞧着更是单薄。”
“是啊，听雪青说，绯缨那孩子随我，胃口不好，吃的少，这两年若不是有你照顾，我恐怕也要瘦成纸片人被风吹走了。”
纸片人有两重寓意，汪姨娘忙侧头轻呸两声，阻止林氏说丧气话。
林氏看着好笑，“随口说话罢，瞧你紧张的。”
“夫人别光顾着说话，快吃菜，这些都是好克化的，一会儿凉了，”汪姨娘盛一碗用肉泥、鱼泥、菜泥做成的三色丸子汤给林氏，“说来缨姐儿也喜欢吃婢妾做的饭菜，因为将军府的厨子做菜太过粗糙，青姐儿还帮缨姐儿来找婢妾要过几道菜的方子，将来若缨姐儿回到夫人身边，婢妾一定每天都准备缨姐儿喜欢的饭菜，争取将缨姐儿身体养好了。”
“将军府的饭菜不好吗？”林氏蹙眉道。
“婢妾也是听青姐儿说的，将军府饭菜的食材定然不差，但习武之人总有些不拘小节，所以饭菜多是分量有余精致不足，不太适合缨姐儿。”汪姨娘解释道。
“是啊，绯缨是像极了我……”林氏情绪略有些低落。
“夫人……”汪姨娘犹豫着说道：“让缨姐儿早些回到您身边，是否会更好呢？”
“或许会吧，我这当母亲的，怎会不想亲生女儿在身边呢，可是那两个孩子的想法，远比我的想法重要，尤其是雪青，她或许不是那么聪明，可她内心却很敏感。”林氏轻声道。
汪姨娘连连点头，“夫人所言极是，除非青姐儿自个想去将军府，否则断不能勉强。”
“顺其自然罢，先不提这事，马上年关了，我想年前先邀请绯缨来家里吃顿饭，到时候还得麻烦妹妹你。”林氏神色向往道。
汪姨娘笑道：“夫人放心，到时候婢妾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做一桌子好菜，先留住缨姐儿的胃。对了，婢妾先才见青姐儿睡不好，特意煲了能静心安神的汤，这会差不多该好了，婢妾先给青姐儿送去。”
“可你还没怎么吃呢？”林氏忙道。
“不妨事的，婢妾有给自己留一份饭菜，都在灶上温着。”汪姨娘将身前完全未动过的碗勺杯箸收进食盒。
林氏叹口气，不再劝什么。
这汪姨娘，实是过分地讲规矩，可若不讲规矩，她大约也不会信任对方。
“对了，这封信你帮我一并带过去吧，让雪青下午在屋里好好休息，不用一直过来陪我。”林氏也起身，拿过书案上苏雪青写给戚黎黎的信。
“是，夫人。”汪姨娘欣然接过。
……
汪姨娘来到厨房，赵嬷嬷已经提着只瓦罐在等着。
“怎么才来？”周围没有其他下人，赵嬷嬷不满地质问了汪姨娘一句。
“夫人留我说话，人送过去了吗？”汪姨娘小心问道。
“嗯，走吧。”
二人来到苏雪青住的小院落，将廊下伺候的小丫鬟打发走，径直撩开帘子进到厢房。
厢房内，“苏雪青”站在博古架前，抬手取下一只装香膏的青花瓷罐，打开盖子闻了闻。八壹中文網
见二人进来，她头也不抬，淡声道：“这就是我妹妹过的生活，居住的地方吗？”
赵嬷嬷笑了笑，“七姑娘，这以后就是你的生活了，让汪姨娘与你再仔细说说府里的情况。”
“苏雪青”耐心地听汪姨娘将她早已烂熟于心的人与事说一遍。
“七姑娘都记住了吗？”汪姨娘柔声道。
“苏雪青”点点头，又指了指桌上写了一半的信，问道：“需要我回那个戚黎黎信吗？字迹不用担心，足以以假乱真。”
汪姨娘想了想，摇头道：“罢，戚黎黎和程绯缨那都不要联系，尽量避免见面。”
程绯缨太聪明了，虽然仅仅打过几次照面，但汪姨娘确定，那程绯缨远比她的生母林氏精明。
至于戚黎黎，倒是个马虎的，但总与戚黎黎在一块的颜小侯爷是个深藏不露的。
再如何相似，也是不同的两个人，未免被察觉出异样，能躲尽量躲。
“七姑娘，那以后我们就称呼你三姑娘，或者青姐儿了。”汪姨娘笑道。
“嗯，你们当庆幸我妹妹在京城没几个朋友，在府里也不受重视。”
与苏雪青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七姑娘”，将不需要寄出的信捏成一团。
“放心，我会按照主子的吩咐完成任务，但你们也得守承诺，不得伤害我妹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