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余启山他贪婪!”
翟秋娘眼中恨意渐浓,过往被揭开,蚀骨的丧夫之痛重新涌上心头。
岩哥儿说得没错,血海深仇必须报,否则她死后如何面对夫君。
“孩他爹下葬的第二日,余启山以慰问我们母子为借口再次登门,他真正目的是孩他爹绘制的农具改良图例,从灵堂凭吊出来,他直言要我将农具改良图例给他,他再转交工部官员,言如此我们家可攀上京官,替将来的岩哥儿谋个好前程。”
“秋姨将图纸给他们了吗?”颜殊清对余启山等人贪婪残忍之行径,也十分愤怒。
翟秋娘摇摇头,“没有,既已知道余启山是杀害丈夫的凶手,我怎可能将图纸给他。
当时我想着去衙门报案,揭发余启山罪行,替孩他爹讨回公道,为了拖延时间稳住余启山,我假意答应,但言那些图例放得散乱,加上这几日办白事,家中愈发凌乱,需要三两日整理,对此余启山显得有些着急,再三强调那位官员很快回京,等不得三两日,让我今日便整理出来,他明儿一早来取。打发走余启山,我安顿好岩哥儿,带了自己写的诉状出门,试图去县衙鸣冤,出门时我留意到街角处站着几个身形高壮的男人,开始以为他们是附近接扛活的,没有在意,可很快我发现那些人中的两人跟了上来,他们没有靠近,但一路紧跟不辍,他们甚至没有躲藏,丝毫不在意被我发现,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到不了县衙,就算到了,独自留在家中的岩哥儿也极可能遇到危险,我当时心烦意乱,权衡之下,在下一条街拐了方向,买了包褚钱便折返家中。”
“秋姨真聪明,如果当时秋姨拿出图纸,很可能被杀人灭口!”戚黎黎拍着胸脯,心里一阵怕,得亏秋姨聪明,否则她遇不见小石头。
“是的,其实与丈夫和岩哥儿相比,我一直很笨拙,如今回想起来,我真觉得是孩他爹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
翟秋娘感慨着继续回忆当年,“回去后我悄悄收拾东西,担心自己一介弱质女流带着孩子走不快,故带的东西很少,除了为数不多的金银细软,就孩他爹的灵牌了。天黑下来,我也不敢太早走,一直挨到亥时,才带岩哥儿从后院悄悄翻.墙出去,万幸那些派来监视我们的人,全部在大门附近,后墙外没有人,我一路躲躲藏藏,不敢打听消息,也不敢投奔娘家,只一路北上,银两快用完了,我听说陪都的绣坊业特别兴盛,常年招绣娘,而我针线活还算不错,于是辗转到陪都,隐姓埋名在一家绣坊做活,稳定后,我才敢拐着弯去打听老家的消息,得知余启山没多久就升迁去了京城,这更印证了他是凶手。
一开始,我带着岩哥儿在陪都生活还算安生,以为可以稳定下来,没想到有日我在街上遇见了老家的街坊,从老乡那得知,余启山一直在找我们母子,现在去京城了还留人在奉新县继续找,老乡以为余启山是顾念友人,想替友人照顾我们母子,开心得表示要写信回去,告知我们下落,当时我拦下了她,但事后为保万全,我连夜带了岩哥儿离开,先到关阳县住一阵,但在关阳县我找不到合适活计谋生,是我租房附近医馆的老郎中,发现我识得草药,便推荐我去云屏乡,云屏乡背靠莲花山,莲花山上药材种类繁多且品质好,哦,那位老郎中还将云屏乡里他曾经住过,如今空置着的屋舍免费借住给了我们……”
再之后的事戚黎黎都知道了,不必继续说。
颜殊清又询问了那位前去奉新县附近勘察的工部官员身份,可惜翟秋娘不知道,也不曾见过。
颜殊清没在意,知道具体年份,他可以去吏部的档案库里,查那一年外派勘察的工部官员有哪些。
“娘,之后事就交给孩儿吧,有小侯爷和黎黎帮忙,一定能替爹报仇的,等将恶人们绳之以法,我们光明正大回老家祭拜父亲。”
过去了十几年,但翟岩仍对那段颠沛流离的经历记忆犹新。
这段记忆与杀父之仇融在一起。
不甘心父亲被害,不甘心坏人踩着父亲的尸首前程似锦。
那两年,为父亲讨回公道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娘两在极困苦无助的境况下挣扎求生。
翟岩攥着拳头,能顺利从余启山手中逃出,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之后前往云屏乡,遇见杨夫人和黎黎,想来亦是父亲在冥冥之中的指引。
翟秋娘没有要求留下,她知道除了将过往说出,其它的帮不上忙。
这些孩子都长大了,小侯爷、黎黎,还有她的岩哥儿,皆远胜于她想象的优秀。
这些孩子帮助她坚定了报仇的信念,也让她莫名心安。
“我先去杨夫人那,当年的事还有甚要了解的,我定知无不言了。”翟秋娘告辞道。
花厅里只剩下三人,翟岩期颐地看着颜殊清和戚黎黎,“你们查到什么了?”
“我们查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戚黎黎迫不及待说道:“你和我们说了杀父仇人的那天晚上,殊清哥就安排了暗卫盯梢余启山,头几日没什么发现,那余启山要么在衙门,要么去各个相熟的官员府邸串门拜访,一直到小石头你参加春闱的第三日,殊清哥的人发现余启山带了几名吏部官员,前往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小酒楼吃饭。然后我与殊清哥也一起去看了那小酒楼,小酒楼在南城边,靠近西城,外观非常陈旧,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关键还没有招牌,乍看以为歇业多年,但仔细看又会发现酒楼旧归旧,可打扫得很干净。”
“这家酒楼肯定有问题。”翟岩说道。
“对,殊清哥查到这家酒楼的东家,和附近一家鞍马铺的东家是同一人,这倒没什么,殊清哥继续往深了查,发现那东家曾经跟着汪卓仁做事,早年帮汪卓仁管理南方商队,常年在外跑商,故京城面熟他的人不多,那人结束跑商,转而来京后,立即摇身一变成了一家酒楼和一家铺子的东家!”
翟岩对汪卓仁有印象,“是那个抢杨舅舅营生的汪卓仁?”
戚黎黎连连点头,“是他,但他现在可不仅仅是用见不得人手段抢我舅舅营生的奸商了!”
之前翟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准备春闱,于是戚黎黎将这些日子与颜殊清一起在城西的发现,以及汪卓仁的神秘程度,细细与翟岩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