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姨娘容貌柔美,身材纤弱,单从外貌,完全看不出她拥有精湛厨艺,以及将一房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能耐。
“听说汪姨娘是平陵人士?”
待丫鬟布完菜,颜殊清礼貌问道。
“回侯爷,婢妾祖籍是平陵邻县下的凤溪乡,爹娘过世后,婢妾才与家兄一起随族亲迁居平陵县。婢妾在平陵生活了六年,可算是半个平陵人。”汪姨娘详实地回答道。
“汪姨娘,先才你准备的糕点中,有一味甜豆馅的蟹壳饼,是平陵县特有的吗?”戚黎黎好奇问道,她除了功夫外,只对美食有一点儿研究。
汪姨娘的蟹壳饼,比之糕饼铺的,外皮更加酥脆,内里的甜豆馅更加软糯香甜。
戚黎黎品尝完,认为美味程度可以排进糕点界前三。
“戚姑娘好见识,蟹壳饼是来自平陵一带,除了蟹壳饼,今儿婢妾还准备了翡翠烧麦、糖藕、酥炸鳜鱼,这三道亦是平陵一带常见菜品,口味偏甜些,不知是否合戚姑娘胃口。”汪姨娘谦逊道。
“合!合!”戚黎黎连连点头,那道淋了糖醋汁的酥炸鳜鱼,一端出食盒,香味便扑鼻而来,她差点儿被香迷糊了。
“那就好,蟹壳饼婢妾做了不少,若戚姑娘喜欢,婢妾让人再送一碟过来。”汪姨娘眉眼微弯,笑容温柔解意。
待戚黎黎表达完谢意,颜殊清随口说道:“提及平陵县,我想起在弘文馆读书时认识的一位先生,先生擅长水利算数,后来被调至工部,外派往江南一带修建堤坝解决水患,记得为先生践行时,先生提到他前往江南勘察的第一站,是平陵县的汀澜江,要在汀澜江上主持修建他人生中第一座堤坝。”
“侯爷说的是肖俭先生?”翟岩饶有兴致地询问。
颜殊清点点头,“是的,翟岩兄听说过肖先生?”
“久仰大名。”
二人一唱一和了几句,颜殊清又看向汪姨娘:“平陵县早年常有水患,对百姓生活影响很大,我记得肖先生是永光十二年离开京城前往平陵县的,不知那时汪姨娘可还在平陵县,可曾见过肖先生主持修建的堤坝?”
汪姨娘垂首回忆了下,“婢妾是永光十三年离开平陵县的,不敢瞒侯爷,婢妾对修建堤坝一事并无印象,也不曾亲眼瞧见。”
汪姨娘又补充道:“婢妾在平陵县时鲜少外出,或许是婢妾太过孤弱寡闻。”
颜殊清道:“修建堤坝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或许汪姨娘离开时堤坝还未修建完成,故没印象很正常。”
汪姨娘听言露出惋惜神色,“兴修水利乃百姓之福,堤坝建成那日,想必许多百姓会敲锣打鼓庆祝,十分热闹喜庆,可惜婢妾不曾经历过,如今肖大人在平陵县,一定十分受百姓尊重吧。”
颜殊清摇摇头:“肖大人建成堤坝后,未在当地多做停留,这些年,肖先生一直四处奔波。”
汪姨娘由衷地盛赞了肖先生几句,盛赞完顺势道:“婢妾便不打扰诸位用饭了,有甚需要的,尽管吩咐丫鬟通知婢妾。”
得到程绯缨首肯,汪姨娘准备退下,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珠帘相碰的叮铃声。
不等丫鬟通禀,棉帘子被掀开,就见苏雪蓉带着两名丫鬟,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正巧路过这儿,隐约瞧见花厅里有不少人,好奇进来看看,原来是缨妹妹在宴请贵客。”
苏雪蓉声音柔和不失轻快,目光带有几分歉意,“不知是否打扰到你们?”
程绯缨忍不住皱眉,她刚才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以她对苏雪蓉的了解,应该怀恨在心,之后伺机报复才对,当然,她不惧报复,相反,苏雪蓉毫无动静,她反而不好替之前受尽委屈的苏雪青讨回公道。
是她拒绝的不够直截了当?还是有其它原因?
望着面前看似家常装扮,但实际从发饰到衣饰都藏了不少心思的苏雪蓉,程绯缨顿觉有几分捉摸不透。
“小女见过侯爷,侯爷身边这位是戚姑娘吧?”
苏雪蓉也不介意没人回应,自顾地一一招呼。
“有幸在初雪宴上见过戚姑娘,当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是我未了解情况,便妄加揣测,我一直希望当面向戚姑娘道歉,苦无机会,万幸缨妹妹今日请了戚姑娘,在此我郑重向戚姑娘道一声‘对不起’,还请戚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接着苏雪蓉视线又移到翟岩身上,“不知这位公子是?缨妹妹,不介绍一下吗?”
程绯缨抿了抿唇,难怪原来雪青被苏雪蓉拿捏死死的。
苏雪蓉不但聪明心眼多,还落得下脸皮。
“缨妹妹?”
见自己指名道姓了,程绯缨仍旧不回应,苏雪蓉声音有些委屈。
程绯缨无奈,转头看向翟岩,她与翟岩不熟,仅知道翟岩是黎黎很看重的朋友,她介绍其实不合适。
“我叫翟岩,来自云屏乡,是黎黎在乡野时结交的好友。”翟岩主动开口,没让程绯缨为难太久。
“很高兴认识翟公子。”苏雪蓉笑容不变,她过来的目的是颜殊清,场面话说完了,那么身份低贱且无关紧要的人,她不屑多理会。
从知道颜殊清过府做客起,她便想了许多能吸引颜殊清注意的法子,她甚至将祖父送她的,前朝书法大家的碑刻都拿了出来,若颜殊清喜欢,她什么都愿意相送。
“侯爷,小女……”
苏雪蓉声音突然梗在喉咙。
她看到颜殊清用瓷箸分了一块鱼肉到干净碟子里,检查是否有鱼刺,而后连碟子一块儿递给戚黎黎,并轻声言“趁热吃着香”。
待戚黎黎接过去,颜殊清才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苏姑娘有事?”
“没、没有……”苏雪蓉怔怔道。
“若无事,还请姐姐快回去吧,姐姐这么站着,我们用饭都不自在了。”程绯缨起身下逐客令。
苏雪蓉攥紧帕子,在来之前,她有告诫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试探出怎样答案,都必须从容冷静。
可颜殊清的举动和看向戚黎黎的眼神,还是深深刺痛了她。
胸口翻江倒海的情绪,以及瞬间乱做一团的思绪,根本无法控制,她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苏雪蓉一语不发,转身离去,这时低调站在一旁,几乎被人忽略的汪姨娘,再次告辞退下。
花厅外,汪姨娘望着快步离开的苏雪蓉,露出略有所思的神情。
花厅内,程绯缨打发走伺候的丫鬟。
仅剩下自己人了,颜殊清与翟岩相视一望,彼此确认后,颜殊清笃定道:“汪姨娘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