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后被迫退役的军人太多了,战争的赔款,国家的混乱,就算是还能继续服役的少数人都无法填饱肚子,那些被迫离开的更加得不到保障。
直到后来国家渐渐稳定下来,这些军人的生活才总算有了一些起色。
可那些因为战争而残疾的军人,依旧生活得很艰难。
冰冷的铁十字勋章填不满饥饿的肚子。
在餐桌上坐下,和神父一起做了祷告后,军人们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他们实在太饿了。
即使来到了教堂,这里也没有多少食物可以分给他们,每天只有一些硬得卡嗓子的黑面包和稀土豆泥。那些食物不仅难以下咽,还填不饱肚子。
神父温和地看着这些遭受苦难的孩子们,哄着他们多吃一些。
海因里希觉得有些难受,眼前的画面再度提醒他自己遇到的人和事都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记录在书本里的那些没有温度的文字。
舒伦堡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声地安慰了这个少年。
直到桌子上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后,鲁德尔才姗姗来迟。
神父关心地问道:“今天还好吗?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鲁德尔一进门就发现了教堂里的人,他很意外海因里希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他为海因里希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
“我很好,神父。”虽然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鲁德尔还是挤出一抹笑容。
神父非常心疼,说道:“你的朋友带来了一些食物,我们给你留了一份,快些去吃吧。”
海因里希这才注意到,那些军人在那样饥饿的情况下,还是给鲁德尔留了一份食物,而且还是最昂贵的蛋糕。
“好的,神父,这是我用工资买的一小袋土豆。”鲁德尔将土豆递了过去。
神父高兴地接了过来,并说道:“太好了,这些土豆够我们吃两天了。”
说着,神父慈爱地摸了摸鲁德尔的头:“辛苦你了,上帝会保佑你这样善良的孩子。”
“您不需要说这些,那我先去找我的朋友们了。”
“去吧。”
鲁德尔端起自己的那一份食物,走到海因里希两人身边道:“去我的房间说吧。”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教堂的后面,那里有一排简陋的小房子,是信徒们义务帮忙修建的。
虽然看着比较糟糕,但好歹可以遮风挡雨,对于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鲁德尔一手端着食物,一手拿着神父给的一小节蜡烛,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鲁德尔将两人请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简陋,什么也没有,只有贫穷。
看了看海因里希两人身上名贵的大衣,鲁德尔有些不好意思,他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只能让两人坐在他的床边。
“别担心,我的床铺很干净,昨天才刚洗。”鲁德尔有些手足无措道。
海因里希不是没有经历过贫穷的人,他没有丝毫嫌弃,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在加入党卫队前,舒伦堡过得也不怎么样,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糟糕的环境。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海因里希问出了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接了一点活,比较费时间。”鲁德尔切了一块蛋糕吃,感受着嘴里的甜滋滋的味道,满足地半眯上眼睛。
海因里希不理解:“我不是给了你一些马克了吗?那些应该可以让你过一段不那么辛苦的日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海因里希便雇鲁德尔为他寻找合适的租房,他会为此支付一笔不小的报酬。
鲁德尔苦笑一声道:“你是贵族,不懂我们这些底层人民的苦。”
“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海因里希有些不满地怼了他一句。
鲁德尔看海因里希有些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好吧,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些残疾的退役军人了是吗?”
“是的。”
“他们其中一个因为得不到好的休养,截肢的地方伤口复发恶化,你给我的那些钱全拿去买药了。”
“原来如此。”海因里希又说道:“我会想办法安置他们的。”
“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们是为帝国作战的军人,虽然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我这个帝国的遗孤应该照顾他们。”
“别傻了,海蒂,这样军人在德意志起码有几十万,你照顾得过来吗?”鲁德尔摇了摇头。
“起码我能照顾教堂里的那些军人。”
鲁德尔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然后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是觉得一下子在迷茫中找到了道路。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现在的生活,也许我应该做点别的。”
“考虑加入军队吗?”一直沉默的舒伦堡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党卫队吗?”鲁德尔问道。
舒伦堡觉得有些意思:“你看得出我的身份?”
“你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大衣下露出的腰带,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一样的腰带。”
“你很聪明,不过不适合呆在党卫队,去国防军吧。”
海因里希也提议道:“去空军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对天空感兴趣。”
“天空吗?”鲁德尔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在空军做出成绩!
“不过,我记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参加总理府举办的舞会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鲁德尔话锋一转,问出了这个令他感到疑惑的问题。
“哦,因为太无聊了,就偷跑了。”海因里希实话实说。
所以说那些食物都是他从宴会上偷偷打包过来的咯?鲁德尔在心里想到。
海因里希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人,明明出身王室,却一点没有贵族的架子。
如果不是当初他自己说出了全名,鲁德尔大概只会以为他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这也使得鲁德尔在和海因里希的相处中,往往容易忘记保持距离。
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