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砚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很久。
心口剧烈的跳动在空寂的室内一声比一声明晰。
砚:[你是故意的。]
糖糖:[什么故意的?]
砚:[故意不在我面前说。]
糖糖:[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
砚:[这样我就有正当理由吻你了。]
那边没再回复。
江行砚倏地笑起来,眼底的笑意融进了光里。他几乎能想象到林惊棠现在红着脸害羞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她才慢吞吞发来消息。
这次是语音。
“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甜甜的嗓音挠得人心痒。
中间停顿了几秒只能听见呼吸声,江行砚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连她的呼吸都觉得可爱。
沉默过后她有点犹豫地说:“身份转换太快了,你给我点时间。”
语音条只有十几秒,很快播放完了。他又点了一下,林惊棠的声音再次响起。
十几分钟没等到回复,林惊棠急了,又发了条语音:“不会很久的,你不要生气。”
消息姗姗来迟,他发的也是语音,倦懒的声音慢条斯理地:“我没有生气。”
他又说:“多久都行,等你准备好的时候跟我说。”
“嗯,那我去查偷拍者是谁了。”
“查不到也没关系。”
林惊棠忽然像炸了毛的兔子:“不行!我一定会查到!”
江行砚默默把“我来查”的话咽了回去:“好,别太累。”
想到偷拍者还在逍遥法外,她立马进入状态,找出陈嘉发来的文档,迅速锁定了几个班级。
陈嘉是表演三班,前面是表演一班和二班,再往前就是戏文系了。
本系找人方便,但不能打草惊蛇。林惊棠联系了宿管部的同学,简单说明来意,并嘱咐不要声张。
同学很愉快的答应了。
晚上她会跟着宿管部一起去查寝。
新生刚来,自然不会知道她是不是宿管的。只需要一晚上,她就可以确认戏文系里有没有偷拍者。
林惊棠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得意的向江行砚炫耀。
戒糖失败:[我好聪明。]
江行砚:[那如果不是你们系的怎么办?]
戒糖失败:[正好我和大四的一个学长要参加大学生电影节,我和学长商量一下,过几天试戏选角色,不限制年级。]
对于大一新生来说,这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机会。
就算她真的不来,也可以排除掉大部分的人。
江行砚:[很聪明。]
戒糖失败:[那当然。]
江行砚:[既然有了应对措施,那先去吃午饭。]
戒糖失败:[我买了烧烤。]
江行砚:[外卖?]
戒糖失败:[嗯,不想吃食堂。]
江行砚:[看来我要认真学一下做饭了。]
林惊棠耳尖冒出点红,将手机扔到一边。她搓着脸,想着刚刚说的话,又开始心虚。
好像还是有点别扭,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突然要追自己。
.
下午和祁风约好了去见那个舞美系的小学妹,林惊棠修改好剧本之后匆匆赶去舞美系教学楼前的小花园。
去到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个人站在树下。
小学妹神情紧张地与他隔着段距离,似乎有些怕人。她眉眼低垂,鼻尖有个小痣,简单的军训服被穿得挺拔,像是一株野生的草。
她想,她知道为什么祁风坚持要小学妹了。
林惊棠笑了下,两步跑过去,向人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惊棠。”
小学妹看了她两眼,握住她的手:“学姐好,我叫段知意。”
小花园里有个亭子,三人围着石桌坐下。段知意似乎有些怕祁风,坐下的时候特意靠在林惊棠旁边。
祁风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周末去郊区踩点,你去吗?”
段知意犹豫地看向林惊棠:“学姐去吗?”
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实在地点点头。
段知意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去。”
“你们很熟?”林惊棠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
祁风随口道:“邻居。”
“原来是青梅竹马。”
话语甫落,空气安静了一瞬。
祁风清了下嗓,打破沉默:“你不是有事当面说?”
林惊棠想起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了一遍。毕竟他是导演,试戏主要还是由他做主。
“可以,我会跟宣传的人说。”
“谢谢学长。”
虽然段知意在形象上非常贴合角色,但她没有过演戏经验,这是不小的问题。祁风找了表演班的老师,准备在开拍前这段时间给段知意补课。
后面三个人简单商量周末的事项,同行的还有摄影师和助理等人,事情逐一解决,林惊棠和二人告别回到寝室。
以往闲下来时,她大多时间都在看电影和做视频,现在账号陷入舆论,她打算先停更一段时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剧本上。
晚上林惊棠早早去楼下找宿管部的同学跟着混进去,戏文系的人不多,只有几个班,大一的寝室在一楼,从第一个跟着到最后一个,没发现相像的身影。
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虽然没找到,但排除了一半的人。
宿舍里只有孟欣,林惊棠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孙黎呢?”
孟欣从床上探出头:“孙黎之前不是往上递了个节目策划吗,好像有结果了,今天一大早打车过去的。”
这件事林惊棠知道,是孙黎的姐姐帮忙托的关系,耗了挺长时间。她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眨眨眼睛:“这是好事啊,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
孟欣拿着薯片在看电视,啧了声:“发了,你没回啊。”
林惊棠一愣。
对,昨晚到现在的消息,除了江行砚和祁风的,她一条都没回。
她把睡衣挂在椅背上,打开微信,果然看到孙黎的消息栏上有个红点。
孙黎:[今晚不回来了?]
孙黎:[你和江行砚真的在一起了?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这就是粉丝上位吗,你觉得我和我哪个男神可能性大点?]
孙黎:[我之前的节目策划有结果了!]
孙黎:[先走了,等我回来跟你说。]
孙黎:[操,策划通过了,虽然后续可能要改无数次,但我太开心了!]
戒糖失败:[恭喜!太棒了,到时候我要做你节目的忠实观众。]
孙黎:[你终于回消息了,我还以为你被江行砚迷昏了头。]
戒糖失败:[迷昏头不至于。]
孙黎:[但你还是被迷到了。]
戒糖失败:[。]
林惊棠简单回了其他几个同学的问候,然后才去洗澡。
她特地用了凉水,试图让大脑清醒一些。
凉意从头顶漫延,刺激着神经。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敢将昨晚和今早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遍遍重现。
江行砚在追她。
前不久在心里浮出的猜测不过隔了一天就得到了印证。
林惊棠叹了口气,想到网上的追星姐妹,心里不免产生点愧疚。
万一被她们知道,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当天晚上,林惊棠梦见自己和网友一起参加江行砚的见面会。江行砚把她卖了个彻底,在台上指着她的鼻子说被她拒绝了十几次。
她成了千古罪人,被粉丝追着跑了十几条街。
林惊棠从噩梦中惊醒,麻木地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
几分钟后,她在凌晨四点给江行砚发去消息。
戒糖失败:[我梦见被你粉丝追杀。]
江行砚还在睡梦中,自然没法回复。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
她感冒了,嗓子痛得厉害。
早上去教室的路上她跟室友说起:“我怀疑我的报应来了。”
嘶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
孟欣忍无可忍:“前天你穿那么薄出门,昨晚又冲凉水澡,你不感冒谁感冒?”
她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林惊棠等到九点多才收到江行砚的消息,她换了个备注,非常简单但却又隐含着她隐晦的心思。
江先生:[然后呢,逃出来没有?]
正好下课,林惊棠在走廊直接拨通电话:“没有,差点死在现场。”
听见她声音有些不对,江行砚蹙起眉:“感冒了?”
眼皮一跳,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刚刚上课表演喊哑的。”
对面沉默了,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真的,我最讨厌表导演基础。”林惊棠啧了声,半真半假地吐槽,“我觉得学校应该取消这门课,或者改为选修。”
她的语气太愤慨,并且表导演课程是专门的表演训练,有些情况的确特殊。江行砚有些信了:“这是戏文专业唯一保留的表演训练,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林惊棠面无表情:“你这口气很像我爸。”
江行砚:“……”
叹了口气,他妥协了:“多喝水,去小超市买润喉片含着。”
她态度敷衍:“知道了。”
这周接下来两天气温下降得很快,最后一点夏天的尾巴也无影无踪。
林惊棠没带外套,宿舍里全是t恤和裙子。她懒得回家拿衣服,硬扛了几天,终于在周五这天下午不辱使命的发烧了。
晚上她裹着小毛毯,蜷缩在椅子上:“明天还要去踩点怎么办啊?”
声音哑得更厉害了,最后几个字几乎要出不了声。
“前几天就让你吃药,你不听。”孟欣拿出袋退烧药,冲进杯子里用筷子搅了两下递过去,“喝了睡一觉,要是明天还烧着就别去了。”
林惊棠试探地闻了下味道,只短暂停了一瞬便别开头,皱着鼻子:“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孟欣拍拍她的肩膀,打趣她:“眼一闭,捏着鼻子往下灌。”
林惊棠:“……”
她一点苦也不能沾,小时候林饮溪为了哄她吃药,可谓是用尽了办法。
想到明天还要爬山,林惊棠叹了口气,捏着鼻子将退烧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喝完药,她整张脸都皱起来,孟欣笑得直不起腰,连忙递了块糖过来:“你真的一点苦也不能吃啊。”
林惊棠喝了整整一杯水,才把糖塞进嘴里:“是啊,我妈给我取得名真是贴切。”
好在退烧药很有效,第二天烧就退了下去。虽然声音还哑着,但头已经不晕了。
林惊棠学乖了,借了孟欣的毛衣和外套。
段知意和祁风是一起来得,同行的还有一辆车,是摄影和助理。都是同校的学生,她哑着声音喊了两声学长好。
祁风皱起眉:“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
她摆摆手:“没事,小感冒。”
最后两个字哑得几乎没入风中。
“你还能去吗?”他问。
林惊棠直接上了车,逞强道:“能啊,来都来了。”
看了她两眼,祁风没再说什么。
他们定的地点有些远,路上车程要两个多小时。
林惊棠感冒还没好,靠在后座懒得动,困倦上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清晨的凉风穿过半开的窗户掠夺身体的温度,散乱的发尾被吹得凌乱。
途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咳嗽了两声,将窗户关上往角落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