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啼哭,陆伊寒从深远的记忆中挣脱出来,睁开眼时,一滴泪沿着他的面颊滑落,砸在展开在腿上的日记本上,将几个字浸晕开来。 他爱林烁果,一直以来却用错了方式,以至于沦落到今天阴阳相隔的地步。 心,滴血! “哎呀,是不是饿了?”
门外,隐约传来母亲焦虑的询问。 显然,孩子已经哭闹好久了。 “夫人,半小时前才喂过。”
珂姨怀抱着小千金,轻轻的摇摇。 “是不是拉了?”
“没,刚检查过。”
“也没发高烧啊,是不是其它地方不舒服……田伯,把私人医生叫来……” 外面,乱成了一团。 陆伊寒合上日记本,扶墙起身。 他将日记本放回那个檀木盒里,然后开门出去。 走廊的另一边是婴儿房,两个女佣守在门外,随时协助在房里哄孩子的陆夫人和珂姨。 田伯接收到夫人的吩咐,已经在楼下客厅给私人医生打电话了。 陆伊寒走到婴儿房外,看着珂姨怀里那个小小的女婴歇斯底里的啼哭,小脸上全是泪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陆伊寒沉了一口气,才走进婴儿房。 “我来抱抱!”
他手伸向孩子。 珂姨小心地将孩子送到陆伊寒臂弯中。 “宝宝不哭,爸爸来了!”
陆伊寒环住孩子,学着珂姨的样子左右轻轻摇晃,将自已的臂弯当成了孩子小小的摇篮。 他低头看着眉眼像极了林烁果的孩子,哑着声音柔柔的哄。 孩子布满泪水的大眼睛注视着上方那张棱角分明却又憔悴的脸,啼哭断断续续。 陆伊寒低头,鼻尖轻轻地划过孩子的脸,不知觉哼起了林烁果做饭时常会哼的曲子,他抱着孩子走出婴儿房,在幽长的走廊里漫步,轻柔的夜风从父女身上拂过,将他声音一点点带进孩子的心里。 粉嫩嫩的小手儿抬起,挠挠陆伊寒的脸儿。 陆伊寒疼爱的亲亲孩子的小手,笑,眼泪却不听使唤的砸落,和孩子的泪水混在了一起。 渐渐的,孩子停止了啼哭,澄澈的黑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跟前这个流着眼泪给她哼曲子的男人。 “孩子是想爸爸妈妈抱呢,瞧瞧,不哭了!”
珂姨哽咽。 “唉—” 李婉茹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她不够虔诚诵的经不够多吗?为什么陆家总是悲剧不够? 孩子在陆伊寒的怀里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摇篮里,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着小模样,又神游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那里有林烁果,有他所渴望的一切。 …晚上十一点,陆伊寒去了书房。 桌上,搁着中午琳达送到了监控录像副本。 这是三个月前林烁果被车撞时附近的交通监控拍摄到的,他一直沉浸在丧妻丧子之痛中,追责的事情是琳达一路跟进的。 肇事司机当天就投案自首了,说是面包车煞车失灵,红灯时车子就失控了,司机想将车子卡到人行道的台阶上阻止它继续行驶,哪想没能控制好,车子辗着人行道边沿一直往前冲,把路边的人给撞到了,车子后面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来,司机还把头给撞伤了。 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司机也并未逃逸,法院判其赔偿死者家属200万,监役三年缓刑。 陆伊寒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失去了妻子和一个孩子,害死他们的人却只是赔偿个200万就完事了,所谓缓刑最后甚至都可以不去坐牢。就算陆家再诉或施压,对方挺多就再去坐几年牢,出来后还是没事人一样。 为什么偏偏撞上了林烁果?当时路边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陆伊寒想不通,也无法接受。 他已经受够了所谓的命运,一次次无情地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夺走。 打开电脑,装好U盘,陆伊寒点开录像副本。 他要看看那个害他失去妻子和孩子的混蛋长怎么样。 琳达已经让技术人员处理过画质了,非常清晰,当他将画面定格在司机脸上,放大时,他瞳孔猛的一颤,一股怒火从心底喷发而出。 肇事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朴辰羽。 陆伊寒知道这个男人,他是张梦怡的老相好。 面包车失控,又偏偏撞上了林烁果,司机恰与张梦怡是旧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陆伊寒紧嗑牙齿,给琳达打了个电话。 “林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张梦怡人呢,她都在干些什么?”
电话才接通,陆伊寒就问。 “她在洗澡,你等会儿。”
电话另一端,回应的不是琳达,而是陆以墨。 “……”陆伊寒微垂双眸。“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我来回答你吧,”陆以墨又说。“林烁果死后,林家基本没什么人了,我听说林天泽董事会常务一职被张云海撤了,林烁果生前不是持有‘爱莉华裳’一半以上的股份吗?被张梦怡全部继承了,现在张梦怡是副董事长了。啧,这姐妹得多情深啊,林烁果没留一分钱给你和孩子,全给了那个女人。”
陆伊寒落在膝上的左手紧紧攥成拳。 全是阴谋。 那天的车祸是蓄意安排的,至于为什么林烁果会把‘爱莉华裳’的股份全留给了张梦怡,他唯有亲自去弄清楚了。 “我好像听到了手机铃……哎,你怎么接了……”琳达的声音响起。 “伊寒的,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三少,”琳达抢过了手机,抱歉。“对不起,我刚没在……” “从现在起,监视张梦怡一家几个的一举一动,还有关注‘爱莉华裳’的动向。”
陆伊寒交待琳达。 “明白了!”
陆伊寒正要挂断电话,一旁的陆以墨又说话了。 “顺便告诉你件事,张梦怡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踹没的。”
“嗯?”
“有什么好惊讶的,那孩子就不是你的,那晚你喝得很醉吧,醉的男人根本不行,你怎么让她怀上的?她利用一个野种想讹陆家的钱财,我可不答应。”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害我误会果果……” “嘿,小子,别把你的问题推到我的头上来,你就是因为太蠢,才会一再连三的犯低级错误,可怜林烁果百口莫辩。不过呢,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告不告诉,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