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外面,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被驮了回来。
和他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一种无形的恐惧。
这些天来,难民营的气氛死气沉沉,大家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会打响。
难民们围着这名受伤严重的斥候,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他受伤的原因。
没过多久,就有一队士兵来到营地。
“让开,让开!”
“别挡道。”
他们拨开人群,将受伤的斥候带回了城里。
目送这队士兵的背影离去,每个难民的心头都笼罩了一层乌云。
……
城堡里,宽敞的会议厅。
寒冬未尽,此时大厅里还有些清冷。
仆人点燃了角落的篝火盆,给这间阴冷的房间带来了光亮和温暖。
议会长桌上,蒙特镇的大小官员悉数到齐,但唯独领主格罗佛的位置上还空着。
在领主位置的左手第一位,坐着蒙特镇的第一骑士杰拉德。
杰拉德的对面坐着蒙特镇的首席内政官贾托奥。
格罗佛还没出现,两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众官员将领的主心骨。
“贾托奥大人,领主大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这次的会议领主大人能出席吗。”
“沃夫斯堡昨天晚上又把战线往西推进了五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自狼堡突袭河谷地那天开始,领主格罗佛就一病不起。
这些天蒙特镇的官员们群龙无首,关于是战是和,内部的争论也未曾停止。
现在的状况就是人心惶惶,要是再没有格罗佛站出来镇住场面,不用等到双方交战,蒙特镇这边自己就散了。
“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让吵闹的会议厅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听出来了,这是领主格罗佛的声音。
门口,领主夫人帕梅拉面色素白,搀扶着身体抱恙的格罗佛来到了长桌入座。
看到格罗佛的样子,一众官员皆是目露惊光,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他现在看起来就跟七十岁差不多,本来就稀疏的头发全部花白,眼袋肿大,脸颊的肉垂了下去,无法掩盖那一脸的疲态。
看到格罗佛还能行动,在场的那些官员们松了一口气,起码领主大人还活着,他们暂时还不需要考虑跑路。只不过格罗佛这个状态看起来也离跑路不远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帕梅拉替格罗佛递上手帕。
格罗佛似乎对她有不小的意见,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手臂一摆,推开了帕梅拉。
这一小小的举动看在贾托奥的眼里,立马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想来因为狼堡入侵河谷地的事,格罗佛没少给帕梅拉脸色,毕竟帕梅拉是狼堡领主哈伦的女儿,要说起来哈伦还算是格罗佛的老丈人。老丈人不念及女儿的面子,公然出兵占领了女婿的领地,这事换到任何人头上估计都很难淡定。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自从狼堡占领了河谷地的那天起,帕梅拉基本就成了格罗佛眼里最看不顺眼的那个人。
嫁到蒙特镇这么多年,子嗣就生了一个雷顿,而且还是个志大才疏的废物。
整天除了吃喝玩乐,挥金如土,享受上流日子,别的一概不会。
现在娘家人还占了蒙特镇最重要的土地,格罗佛是越想越气,没有当场和帕梅拉离婚,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格罗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看向贾托奥问道:“河谷地的难民怎么样了?”
贾托奥回道:“领主大人,您病倒的这些天里多亏了有夏洛特殿下,她站出来安置好了难民,现在总共有一千三百多河谷地的难民驻扎在城外。”观察到格罗佛的眉宇中露出欣慰的神色,贾托奥继续说道:“而且在处理难民的事情中,殿下还遭遇了狼堡的行刺……”
“什么!”
果然,听闻自己的宝贝女儿遭遇行刺,格罗佛立马激动了起来。
他一拍桌子,那张苍白的脸瞬间还有了一丝血色。
长桌上的众位都被吓了一跳,只有贾托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急忙说道:“领主大人放心,还好有真神奥拉保佑,殿下安然无恙。”
“狼堡的这群混蛋!”
格罗佛捏紧拳头,恨恨地咬着牙。
他把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看得甚至比河谷地还重。
狼堡侵占河谷地可以说还没有真正触及到他的逆鳞,但对夏洛特下手已经击穿了他的底线。
“岂有此理!”
“我要亲自上阵击溃那群家伙!”
“领主大人?”
坐在杰拉德下位的罗伊瞪大眼睛看着格罗佛。
他跟随格罗佛二十多年,格罗佛亲征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那都是以前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格罗佛老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再上战场的话,罗伊都担心他能不能穿得动那一身重甲。
格罗佛一激动脸色就红了,捂着胸口坚定地说道:“不用劝我,这件事情我意已决!狼堡的这群豺狼欺人太甚,逼迫我儿签下奇耻大辱的条约,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强占我河谷地领土,甚至还要对我女儿下此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在蒙特镇的领地上,岂能容他们此番欺辱!”
这个五旬老者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说话时气息不足,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在座的官员将领们热血翻涌。
“领主大人,只要您一句话,我们愿意跟随您赴汤蹈火!”
“没错,这帮狼堡的狼崽子欺人太甚,我们必须得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赶走这帮侵略者。”
“为了蒙特镇,为了领主大人!”
一时间,每个人都踊跃地站出来表态,心甘情愿地为了格罗佛而战。
所有人中,罗伊的犹豫与大家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作为跟随了格罗佛二十多年的老将,想得更多的还是领主大人的安危。现在这种形势下,格罗佛亲征真的有可能出大事。
格罗佛看向他,目光落到他那只木头手掌上,对狼堡的仇恨更是涌上心来,“罗伊骑士,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失去的手掌报仇雪恨吗。”
“领主大人,我……”
“是谁砍掉了你的手掌,我要亲手为你报仇!”
格罗佛的话直击罗伊的内心。
狼堡之行,罗伊被因赛德斯砍去手掌,除了当时的疼痛,回来之后看到自己断掉的手掌更是倍感屈辱。
身为一名驰骋沙场多年的骑士,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如此羞辱对待,这口气罗伊怎么可能咽得下去,现在格罗佛要亲自为他报仇,更是让他心绪激昂。
士为知己者死,有如此主公,哪怕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