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信得过你!”
朱英提了这一句后,朱元璋才缓缓放开朱英,脸上有写落寞的坐了回去,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老朱也是没办法,要是太子好好的,兵权给谁都不用担心,大家能相安无事,可太子,唉!”
淮西勋贵,全是力挺太子的,各镇藩王,除却洪武十八年后的,全是朱标看着长大的,所以兵权分给能征善战的将士,他们再胡来也不得不在蓝玉傅友德的制衡下效忠太子。
至于其余藩王,都不用朱标示意,老二秦王朱樉,老三晋王朱棡,老四燕王朱棣几个的实力都够盖压天下诸王了,让大哥不痛快,那你们这些后辈就不用混了,谁不知道这威震四方的几个主,可是被朱标一手拉扯大的。
在这几个最早就藩的亲王眼中,幼时的回忆,父亲忙于大明的百废待兴,母后母妃皆不辞劳苦,为国朝兴盛各自出力,记忆中就是大哥朱标带着他们学习玩乐。
所以他们最早的这批皇子,对父亲是恐惧敬畏,对母后母妃是慈孝,但对大哥朱标,那是亲的不能再亲,就拿朱棣来说,去年漠北大捷,他写的家书,比给父亲老朱的战报还要多好几页,就期盼大哥好好夸夸他这四弟。
所以藩王镇守各地拥兵自重,朱标不担心,藩王们也安心发展。
可太子没了,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
良久,朱英才说道:“老朱真没想过,若是蓝玉汤和难留,将来军中再无人制衡各镇藩王,若是藩王们妄动,那老朱立的储君将处于何等境况?”
“谁说不能制衡的?”朱元璋略微不服的看着朱英,“怎么,你觉得老朱立的储君一定是个弱主?满朝文武都是德才兼备的人才,我们这些人就一定比蓝玉汤和弱?”
“要没了蓝玉汤和,这大军乱了,那这样的大军,不要也罢!”
朱英还想辩驳几句,这方法是可行,但现在未免太早了一些。
能理解老朱是为了朱允炆上台铺平道路,消除祸患,可这样操之过急,对于大明武将的削弱,将会使往后大明的武将体系被文臣彻底掌控。
大宋的例子就在前面,若将一朝之中尚武的精气神去了,后患无穷。
但朱元璋摆摆手,示意朱英别讨论这个了,反而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各镇藩王之中,有人想争这储君之位?”
朱英一脸不快,不屑道:“这用得着我们操心吗?有老朱在,他们这些个藩王成不了气候。”
“那你老找朱棣做什么,他一个藩王,现如今国朝之中,你可是深得圣上赞誉,靠着老朱做生意,比跟朱棣好多了。”
“还是你小子有人指点,非要跟着朱棣不成?”
“谁指点我?”朱英有些懵,今天话题转的有点快了。
朱元璋本来就是来问问朱英是否跟标儿有牵扯的,扯了半天都没机会,现在刻意一问,本以为朱英会藏着点,结果却迅速的辩白。
以他多年识人的眼光来看,这小子心中定然有鬼,难不成真见过标儿了。
“唉!”朱元璋淡然的起身,“没人指引,咱不信你小子会舍下老头子,恨不得抛弃一切都要北上。”八壹中文網
朱英瞬间就无语了,感情他自己跑路这事,老黄是全然没听进去他的观念,还处在私情上。
见朱英久久不回答,朱元璋的疑心更重,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个结果。
今夜的钟山上,可是有几个人上去了,冯胜安插的人,岂会没有他朱元璋的暗中安排,若标儿与这小子真有什么私瞒,那他不介意那帮开坟的人多挖挖旁边。
“说说吧,我老黄对你小子可是掏心窝的,思来想去,你这娃儿孝顺的很,不可能因为年岁渐长就不听老头子劝了。”
朱英沉默许久,才有些缅怀的说道:“没人指引我,去找朱棣,是我看好他将来能在漠北立下大功绩。”
听到这句话,朱元璋内心不满起来,但朱英继续说道:“但是老黄,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这没得说,可小时后我也的确遇到个大善人。”
“大善人?”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朱英思来想去,才长叹一声道:“没错,他是个落榜书生,迂腐了些,但对我也是极好的,他叫朱十月!”
朱十月?
朱元璋神情一凝,朱英没发现他放在膝上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朱标生辰,十月十日。
蒙元时期,汉家人取名都以出身日期命名,待将来发迹后再变更名字,不然哪来的朱重八。
“你跟他……”
为了让老黄别疑神疑鬼,朱英索性都说开了。
从钟山下来流落街头两年,靠着自己摸鱼抓虾的本事,倒是勉强混个温饱,但整体吃这些身体不好,有次病了几乎去了半条命,朱英没办法就想搞点银钱买药。
结果在金陵城中被药贩欺凌,还要抓他报官,让布政司抓他去开垦边地,危急关头那朱十月见到了朱英,顺手就把那酷吏指摘了一顿,随后就带着朱英离开了金陵。
“至于那贴身的玉佩,朱十月说的很对,我就一小娃儿,身上带着这块玉饰,若是有歹人起意抢夺,我这就成怀璧有罪了,所以到了城外太平坊的时候,让我把玉饰给典当了,说有朝一日我想寻回身份了,便去赎回来即可!”
朱元璋面容发颤的看向朱英,“那太平商户,掌柜的是不是叫陈迪?”
“咦,你咋知道?”
朱元璋已经有些呼吸不畅,捶打着胸口说道:“你知道吗?太子朱标,便是出身在那商户陈迪家中。”
朱英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没想到有这种巧合。
没理会老黄打岔,说了朱十月这书生一路上照顾他,带着他转了周边一圈,朱英也乐得见见大明的风土人貌,两人一路轻松写意,让朱英一度以为找到了庇护之人。
“结果这朱十月太坑了,我典当的银钱跟着他一路游玩,钱没了不说,他还找个借口说要回家了,给我在江宁府找了个商人帮忙报了个私塾,让我好好学习,过一个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就那些八股文和四书五经,我哪有心思念,早烂熟于心了!”
朱英不满的吐槽,结果抬头就看到朱元璋一脸的咬牙切齿,怒道:“好一个无忧无虑,好一个无忧无虑啊!”
“老黄,你这是咋了?”
“没,咱只是……”朱元璋语气悲伤,回道:“咱只是觉得这样骗你,实在可恶!”
“可不是嘛,好在他一直跟我有书信往来,只是这两年,慢慢断了!”
“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
朱英靠在椅子上,一脸难受的说道:“我这些年依靠你,终于有了个安生的地方,也赚钱了,想找那太平坊的商号赎回玉佩,结果那老掌柜去世了,我那玉佩也不见了踪迹,唉,要是早两年去就好了。”
屋内沉寂了下来,良久,朱元璋才语气缓慢又坚定的说道:“那孩子,你想找回你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