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三轮到秦妙值日,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其他人都去晚饭了,她擦完黑板就行了。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讲台上,前一节上课的是个男老师,课板写的特别高,秦妙踮脚也擦不到,正想转身去搬凳子,眼前出现一只小臂线条凌厉的大手...
江持拿着讲台上另一块黑板擦,将她擦不到的地方都擦干净了,秦妙愣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收拾书包,余光偷偷注意讲台上那人走了没,少年长身鹤立,在她那个角度只看得见他侧脸,清晰的下颚线此时微微绷紧,紧抿着唇,单手插兜,垂着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东西还没收好,就见江持抬腿朝这边走来,她以为他是要回自己的座位,却见他经过自己的位置脚步不停,站在她面前。
“秦妙。”少年的声音有些哑,眸色漆黑,他说,“你准备考哪一座大学?”
秦妙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但还是说了一所自己最期望的学校,“x大。”
闻言,江持眼中似繁星点亮,他低着眸看她,“秦妙,x大离北京,只需要半个小时高铁。”
以江持的成绩是板上钉钉要上北京那几所名校的。
秦妙骤然抬头对上江持的目光,被烫得一颤,“你...”
他溢出一声低笑,指尖落在她眉心,微凉,“我竟然比你还晚认清我喜欢你这件事。”
秦妙比任何人敏感,她比任何人都早意识到江持对自己的不同,甚至比本人还早意识到。
她只是不相信这世界会有好事落到自己身上,她算计江持对于感情的迟钝,她故意推开他,她讨厌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特别是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会让她身上所有的自卑与阴暗无所遁形,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好了,但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彻底坏掉。
她轻扯了下嘴角,如小狐狸般狡黠的弯了弯眼睛,说出的话却伤人至极,“这样不是更好玩吗?你看,你到现在还在喜欢我。”
说完,她扯着江持的领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凑上去要吻他,却被他推开了,她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怎么了,你害怕了?”
江持温热的掌心轻捏了捏她的后脖子,带着安抚的力量,低头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
知道秦妙家里那些事之后,他几乎无法想象她如何熬过那些惊惧孤立无援的时刻,秦青山第一次打人的时候,她几岁,是六岁还是十岁,还是从记事起的每一天,她有没有在心里渴求着有一人能够救救她。
那天午后,他站在楼道里,听到有几人在议论她家里的事,说秦青山酗酒嫖娼打老婆,在镇上是出了名,还四处欠钱,前年听说吸那玩意进牢里了。
那些人越说越离谱,甚至扯到秦妙身上,言语极其猥琐恶心,他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和那群人打起来的,教导主任过来闻讯赶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挂了彩。
围观的人很多,而他当时想得竟然不是怕处分,而是担心秦妙知道这件事,和他打的几人还在叫嚣,他半点没有挣扎,一脸真诚认错跟着去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痛心疾首批评了两个多小时,也不敢对年级第一说重话,最后以马上要高考了,怕影响考试心态,就不请家长了,每个人各写5000千字检讨处理。
秦妙眼神空洞,低声喃喃着什么。
她说,没有人能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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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江持总是拉着她单独给她补习,不管她愿不愿意,而每当秦妙出现抗拒情绪的时候。
江持就像突然激发了什么特异技能,眉眼一耷,模样十分可怜,“我知道你烦我,我只是想帮补习,如果高考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也认了。”
每当这个时候,秦妙就会禁声埋头做题,脸颊鼓鼓的。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秦妙才将微信给了他,看了一下她朋友圈,只有去年她在路边拍的小花猫照片,江持知道,她不是把自己屏蔽了,是她的生活真的没有让她值得留念的。
高考前一个星期,学校召开了家长会,上午课间操之后,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接到电话,下楼接家长。
秦青山还在牢里没法参加,江琴跟秦云生背着大伯母偷偷跑去国外玩了,没有人来给秦妙开家长会。
班主任看她情况实在特殊,就特许她不用参加家长会,可以回宿舍休息。
秦妙背着包下楼的时候,在二楼遇见等江妈妈上洗手间的江持,江妈妈擦干手,从儿子手里接过包,她满脸慈爱的帮江持抚平衣领。
江持似有所觉,抬眸看向秦妙,江妈妈也转身看过来,“这是你同学?”
“同班同学,秦妙。”
秦妙礼貌的点点头,“您好。”
江妈妈也点点头,江持却是半点没有掩饰,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去哪?”
秦妙顶着长辈意味深长的目光紧张的攥紧书包带,“我回宿舍。”
江持了然的点了下头,旁若无人般:“今天补不了习,回去把可以看一下新试卷,不会的微信问我?”
秦妙尴尬的脖子都红了,囫囵点了下头,背着书包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