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绝壁。

陆晨已退无可退。

但那些蛇似乎没有冲过来的意思，它们或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却又畏畏缩缩于面前这个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物种，庞然大物。

这些冷血的动物骨子里是有攻击性的，陆晨明白，它们的害怕也不会持续很久，因为它们会试探，当死一个，死两个，死十个之后，它们就会发起最后的攻击。

数以百计的蛇，陆晨根本无法应对。

倒退了数步，已至绝壁。

第一条蛇已经扑了上来。

陆晨挥起药叉将它刺穿。

第二条蛇就已到了脚下。

这种蛇有没有毒？要不要命？

陆晨不敢用自己的命去尝试，更不敢豁出去跳下悬崖。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条死去的巨蟒。

一个纵身跃了上去，那巨蟒的周围都是小蛇，但却没有一条小蛇肯爬上巨蟒的尸体，它们都围绕在巨蟒的身侧，看着站在巨蟒尸体上的陆晨，不断地吐出信子，不断地低声嘶吼。

陆晨浑身都是汗，死于贪心的苦役尸体早已被那些小蛇吞噬干净，即便是连白骨都没有留下。

懊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抓住机会找到出路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想到此处，陆晨遥望其他处，此时虽然是正当上午，一切亮光却都被阴云大雪遮蔽，再加上雪山之巅迷雾笼罩，视野极其有限，他只能穿过树林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色，分不清到底哪儿才是安全的。

这一看来，忽然发现一条小径隐隐通去，细细观察，下面这条小径之上居然没有一条蛇，那些小蛇居然在有意让开这条路。

陆晨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目前这是非走不可的地步，否则这么下去他迟早都是要死在这里的，毕竟现在自己的命运全依仗着这条死去的蛇，万一哪条小蛇忍不住腹中饥饿，茅塞顿开钻上来，他立刻就要变成这些东西的盘中餐。

陆晨并不想成为食物。

他小心翼翼从巨蟒的身上走下，走向小径，身后的小蛇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似乎这条路上有什么魔力，它们不敢轻易靠近。

陆晨看着这些蛇超过自己，但并不敢堵住他的路，只能徘徊在小径两侧，不断吐着信子，焦急不堪。心中暗喜道：‘这倒有点儿皇上登基时的样子了，不过是蛇皇帝。’

若非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恐怕早就过度内耗，死在内心的枷锁里了。

陆晨被身后虎视眈眈的蛇子民们逼入了一个洞穴之中，他只求脱险，不做口中之食，也顾不得洞穴之中有没有其他的危险，只得先脱离眼下的危难。

蛇盘踞在山洞之外并没有进来，吐信子的声音随着陆晨向里面走去越发的渗人，他听得魂飞胆裂，向里发现洞并非死路，于是奋起余力，沿着通道向前走去。

陆晨虽然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可这件事也让他明白了以后但凡遇到生死大事，总得要先判定一切，自己这一次还是遇事着急，没有判定好危险，下一次定不能被其他人扰乱心神，坏了方寸。

不知走了多久，蛇的簌簌声已消散之去，洞穴已经没有了光芒照应，陷入了一片黑暗。

穴中绝无光亮，幸尚有空气流入。

陆晨虽目不能视，但有一双巧手，摸索四周，也勉强能行至深处。

但他不能走了，谁又能知道这雪山山洞的深处有没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在伺机埋伏，此时再仔细想想，那些小蛇似乎有意将陆晨往这条路上赶，按说这些东西应当没有那么聪明才对，是否是背地里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们？

陆晨不明所以，只想等到那些小蛇耐心不足，最终离去，他再从洞口走出，方为上策。

打定主意之后，陆晨便再不向里面行进，打算先等上个把时辰。

靠在石壁上，脑袋昏昏沉沉，突然安静下来的身体似乎开始倦怠了。

方才那一剑透支了陆晨太多的气息，现如今刚刚得以安身，他松了口气，不由得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转醒的时候，陆晨已不知过了多久，先是察觉有一股飘香的味道传入鼻腔，再接着就是一阵昏黄的光线照射在迷离的双眼，最后是一股久违的暖意。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一个篝火，火上有一口锅，里面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锅的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的破破烂烂，似乎比没有役时的苦役还要破烂，看上去三十多岁四十岁的样子，眸子灰蒙蒙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毫无焦点地望着地面，眸子里闪耀着火光。

陆晨不知道对方是谁，站起身来时略显惊讶的看去，吞了吞口水道：“前……前辈……”

那人没有说话，像是压根没有听到陆晨的话一样，仍然发着呆。

陆晨小心翼翼走到了篝火旁边，恭敬地对那人道：“前辈……贸然进入此地，若有冒犯，还请恕罪……”

那人仍旧没有说话，眼神还是飘忽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晨叹了口气，看得出来此人确实是不太想理自己，于是抱歉道：“多有叨扰，那我现在就出去。”

他并没有直接转身离开，反而是看着那人，自己一步步向后退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陆晨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于是只得小心翼翼地离开。

可突然陆晨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气，回过头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面目可怖之极的人！

那个人整张脸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肉，更没有血，左半边脸分明是一张白骨，整个人佝偻着靠在墙壁上，右边仅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火光后的黑衣人。

黑衣人拿起了一根跑到不远处的木块，将它丢到了火堆里。

这是陆晨看到黑衣人做的第一个动作。

然后，他听到了黑衣人说的一句话。

“你还不死？”

半面人冷冷道：“你不死，老夫便不会死。”

黑衣人面色微微一抽，站起身来，走向半面人。

陆晨吓了一大跳，想要躲开，可是他来不及闪避黑衣人的速度。

可就在黑衣人即将撞到他的时候，他却发现……那黑衣人的身形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恩？

陆晨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猛然转头。

黑衣人已经持起了剑。

而剑锋刚好穿过他的身体。

但是……

陆晨走动了几步，那剑锋似乎和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便是穿过了，他也不疼不痒，就像是……面前的两个人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

这是幻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