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子的日子,其实很安静悠闲,俨然犹如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如果不计较那边被埋的两百多个尸首的话。
来自西城的市井好汉们,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整训,尽管,这个整训短期内应该是看不出什么效果来的,但是这是数百个精力充沛的汉子,而且,在这之前,还是无法无天的那一种,如果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消磨一下他们的精力的话,江晚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自己就闹出乱子来。
但是江晚,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可以消磨。
他人在这似乎远离了权利漩涡南海子,但是,并不是悠闲自在的在这里不问世事了,更不会像个聋子和瞎子一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变得一无所知。
他往外面派出了不断打听消息的人手,而这些人手,他其实都不用怎么挑选,南海子里这数百人,几乎全部都是曾经混迹京城的城狐社鼠,这种打听消息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哪怕他们活动的地方,不是他们熟悉无比的西城,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于是,江晚知道了不少事情。
譬如,在他到了南海子的第二天,魏忠贤对净军被剿灭的反应,就是直接给朱由检送上了一份辞呈,不过,据说朱由检当场就拒绝了,还当着群臣的面,说什么魏忠贤是先皇留下来的重臣,他自然要重用云云。
这消息想必就是从那些臣子嘴里传出来的,不过,对于魏忠贤这样的做法,江晚嗤之以鼻,早干什么去了,这辞呈迟不递早不递,偏偏在净军被剿灭之后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试探朱由检的态度了,更像是向朱由检摊牌——陛下你要这么不放心我,我不干了行不行?
当然不行!
谁知道真要是准了你的辞呈,你藏在朝野各处的党羽,会不会在你的撺掇下跳出来,将刚刚有几分安稳的局面,搅得一个天翻地覆。
朱由检当然不会冒这样的风险,自然会先稳住魏忠贤再说。
江晚相信,能看出这一点的,能猜出朱由检心意的,绝对不会只有他一人,朝廷当中聪明人多着呢,这些聪明人要么积极在投效新的君主,要么就在一边嘿嘿冷笑着,准备看着魏忠贤和新皇的较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聪明人,在魏忠贤身边的,绝对是没有几个的。
仿佛是凑热闹一般,魏忠贤的对食,那位在宫中煊赫无比的奉圣娘娘,此刻也在魏忠贤上疏辞职的时候,也递上了一份奏本,大意就是作为先皇的乳母,新帝登基,她这身份,已经不适合住在宫中,所以,恳请朱由检恩准,她自请离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晚简直哑然失笑。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而这样的人又怎么被朱由校看中,甚至封赏,还给予了她在宫中如此煊赫的地位的。
她可不是魏忠贤,她的所有煊赫,都是来自朱由校,朱由校不在了,对朱由检来说,就连爱屋及乌的那股情分都没了,更别说在这之前,朱由检就知道了她在宫里胡作非为的事情,甚至祸害皇家血脉的这种事情她都做出来了,朱由校没主动找她算账,她就该庆幸了,这个时候跳出来,作死么?
魏忠贤有兵部尚书崔呈秀,有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这些党羽,客氏有什么?
果不然不出江晚是所料,客氏的这份奏本送上去,朱由检连考虑都没考虑,当场就准了,而且,更令他觉得朱由校对客氏的痛恨的是,朱由检不仅仅是准了客氏离宫的奏本,而且直接回的是“即刻离宫!”
即刻的意思,就是立刻、马上,也就是说,朱由检连客氏收拾行李的功夫都不给,直接就将她撵出宫去了,江晚不知道魏忠贤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上表情会怎么样,但是,他绝对可以想象得到,众臣看到客氏哭哭啼啼的从宫里被撵出来的时候,脸上一定是“早该如此”的欣喜表情。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值得再称道的消息了,或许,是江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的层面太低,只能打听得到这些在市井间流传的消息,而稍微重要一点,档次高一点的消息,碍于身份和流通层面,他们就无法得知了。
就好像江晚想知道朝廷当中官员们的动向,他们就打探不出来了,锦衣卫那边,许简或许能打听得到一些层面较高的消息,不过,眼下这个时机,召唤许简到南海子这边来,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许简身上朱由检的标签在锦衣卫里,只怕好像夜里的火光一样醒目,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召唤他,只能是害了他。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不是问题了,南海子里,新来了一位客人。
“不是我要来找你的!”凯瑟琳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是封千户从苏州赶回来,好说歹说才请我过来,想让我问一下你,他能来见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江晚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我还以为我在这里的消息,应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连你都知道了,我想,想要知道这消息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凯瑟琳勃然大怒:“什么叫我知道了,别人就全部知道了,你在这里的消息,是那位锦衣卫的副千户告诉我的好不好,他可是你的人!”
“哦,许简给你说的?”江晚有些意外:“那还差不多,他怎么知道的?算了,不纠结这个了,他要不知道,他这个锦衣卫副千户,就算被排挤了!”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凯瑟琳显然不在乎江晚的这个不纠结,脸上有几分受伤的样子:“封千户还在等我的回答,你告诉我答案了,我就离开,反正你不想见到我,也不想我知道你的消息,我就不在这里惹人讨厌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晚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佛郎机人啊,你这身份不知道我的事情,才是正常的,好了,别板着脸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我陪你打野鸭子可好,至于封万里,我派人回他消息就可以了,倒是不用你跑来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