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睁大她的眯眯眼,怨毒的盯着宁钰他们。
知满吃完鸡蛋羹下炕,提来马扎坐在女主人脑袋右前方。
“恁们把俺儿子弄哪儿去了?!恁们一群狼心狗肺的坏东西,住俺家的,吃俺家的,给俺们下药,偷俺家的鸡蛋,天打雷劈……”知满取下女主人嘴里的破布,女主人立刻尖声叫嚷起来。
“当!”一柄锃光瓦亮的匕首从天而降,插在女主人眼睛前半寸的地上,刀柄颤了颤。
女主人的心肝也颤了颤,气焰登时歇了下去,说起话色厉内荏:“恁、恁们要、要干啥?杀人偿、偿命,恁们作恶事,县太爷不会放、放过恁们!”
“还敢恶人先告状!”知满从地上拔出匕首,在目光闪烁的女主人面前比划两下。
“快说,打算怎么害我们?是不是去你娘家拿老鼠药?”
这个又丑又胖的女人,不仅苛待闺女,还蠢笨如猪,做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吹嘘自己娘家爹华佗在世,不仅会看病,还会捣鼓药粉药蛇虫鼠蚁。
这些,知意姐姐适才都说了。
“恁们咋知道俺娘家爹会配老鼠药?”胸无城府的女主人脱口而出。
说完,朝阔气小公子瞟去,迎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可她瞧了,却感觉浑身发冷发寒,笑得冷幽幽的,比菜场口砍人头的刽子手的眼睛还骇人。
斯斯文文的小公子会杀人!
女主人惊出满额头冷汗,慌忙改口:“恁胡说!俺家都是大好人,不会害人!俺娘家爹也不会害人!俺男人,把恁兄长背回来,恁们吃俺家的,住俺家的……”
“闭嘴!”宁钰出言打断。
女主人讪讪闭上嘴,眯眯眼半垂着不时偷偷瞄一眼宁钰,瞄一眼咽一下口水。
笑呵呵的小公子太吓人了啊!
她怀疑这群人遇到匪徒的时候,不是偶遇官兵才活下来,是他们自己闯出来的——
不不不,这群人才是匪徒!官兵被他们杀了!现在来打劫她的家、杀她家的人了,她的四个宝贝儿子啊!
“我不听废话,既然你不愿说实话,那我们只好住在你家,等到你说实话为止了。你家穷是穷了些,十天半月的还供得上,有蛋有油,两位兄长不必舟车劳顿,好的也能快些。”
宁钰不知道她在女主人心里已经成了笑面阎罗,说话的语气仍是不紧不慢,温温和和的。
女主人绑在身后的胖手捏紧。
吃她家的鸡蛋不够,还要吃她家的油!这群魔头赶紧死吧!
“她家那一堆人醒了怎么办?”知满皱眉,“死人发臭太熏人,我会吃不下饭的。”
她的四个宝贝儿子没死!
女主人先是一喜,接着额头又淌出一层冷汗:这群人真的杀过人!都见过发臭的死人!
宁钰浅笑一下,用唠家常的口吻说:“无妨,挑了手脚筋,每日灌一口玉米汤水,一年半载死不了。”
“割了舌头才行,免得有人受不住疼咬舌头,我们还得费劲分尸扔尸体。”知意补充一句,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宁钰。
“她还没说打算怎么害我们呢,割了舌头她还怎么说话?”知满比划着匕首接话。
“你傻呀!”知意嗤笑一声,“都挑手脚筋了,还知道这个作甚?万一问出那几个愣头小子是冤枉的,根本不知道他们爹娘的坏心,你还能安心吃饭、安心睡觉?”
女主人听的心惊肉跳,嘴里发干挤不出口水,可谋财害命的事儿,万万不能承认。
认了,这群人肯定会把她送衙门。
女主人把目光投向最熟悉的知意,努力控制快飞出来的心跳。
“大、大妹子,嫂子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俺儿子是冤枉的,俺和俺男人也是冤枉的,俺们老老实实种地,是老实人啊!大妹子,嫂子最喜欢恁了,不会害恁的。恁求求恁兄长,放了俺们吧。”
“大嫂子忘了,在灶屋我不是讲过,家里的鸡啊鸭啊鱼啊,都是我杀的。”知意顿了顿,继续说:“像大嫂子这等坏心人,不过是个头大些的鸡鸭鱼罢了。”
这也是个心狠的!女主人绝望了,脸色惨白如纸。
她不要白花花的银子了,也不要这个姑娘当儿媳妇了,心口砰砰砰的跳要飞出来了!
她的头好晕啊!她要死了啊!她不想死啊!让孩子爹死吧,是他出的主意啊!
“姐姐与她费那么多话做什么,就从她开始吧,先割舌头后断手脚,免得惨叫声扎了我们的耳朵。”知满话音未落,女主人头皮一紧,头发被揪起,冷冰冰的刀尖朝她嘴巴捅来。
“啊!”女主人怪叫一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真不经吓。”知满把匕首往地上一插,左手往上一提,右手啪啪几巴掌把人扇醒。
醒过来的女主人眼神涣散,再经不住恐吓,问什么答什么。
原来昨日宁钰和知意上门求助的时候,男主人瞧主仆两个样貌不凡,坏心思当场就起了,后来见到宴子州和徐壮半死不活,打定主意人财都要。
女的卖到县里的窑子,男的容貌太盛,县里倒有个财主好男风,可为人骄横霸道,怕钱没卖着,反让人打一顿,于是打算拉到府城去卖,那里有专门收男人的行院,好看的男人能卖出天价。
至于两个下不来床的,去府城路上找个隐蔽地方扔了就是。
女主人说完,被重新堵上嘴,知意下炕与知满一起,把她拉起来推到东屋用木棍敲晕,让他们一家子晕在一起。
整个过程,宴子州一言不发,镇定如常,慢悠悠用饭,吃完鸡蛋羹喝玉米糊。
“他们若是知道消肿后的子州兄貌赛潘安,生生错过一个发大财的好机会,恐怕会悔到摔祖宗牌位。”宁钰拿宴子州说笑,盯着他把最后一口玉米糊喝完。
然后,把自己碗里两颗鸡蛋黄跐溜倒进宴子州碗里,“子州兄重伤未愈,饥饿多日,正缺营养,吃吧,不用客气。”
宴子看向宁钰,迎上一双笑意盈盈的大眼睛。
这双笑眼,适才差点吓晕那妇人。
如此一看,确实很吓人。
笑面狐狸一只,倒与其不够硬朗的形象十分相配。
宴子州暗自提了提气,嗯,比昨夜有劲儿多了,掐死这个浪荡书生应该不成问题,可那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丫头……
见宴子州面不改色吃完两颗水煮蛋黄,宁钰微微扯开的唇角彻底扬了起来。
还算识相。
知满知意推门进来,知意把从东屋取回的四十两银钱收起来,知满坐在炕边脱鞋。
“对了公子,我们哪儿来的迷药?”知满双手撑在炕上,屁股一点点往后挪,挪上炕来。
“是呀公子,奴婢买的药里没有迷药,你从哪儿弄来的?”收拾细软的知意也跟过来一个求知欲满满的眼神。
宁钰分别瞥了两个丫鬟一眼,“想知道?”
“哎呀,公子你快说嘛!”知满推开吃饭的矮几,催促。
“从黄小姐那儿买来的,就是黄大夫的女儿。”宁钰说。
“黄大夫的女儿?公子怎么会认识黄大夫的女儿?”知意把装细软的包袱压到最下层,问着走过来,“还有奴婢听刘嫂子说黄大夫从不上门看诊,公子到底是怎么把黄大夫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