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一瞬间发生!
三夫人刚感受到一股大力挣脱手掌,就见宝贝闺女直挺挺扑了出去。
“咔嚓!”
一声似骨裂的脆响传来……
三老爷第一反应是偏头捂眼,心想完蛋。
“儿子!”三夫人脸色大变,心肝肺都揪了起来。
三夫人撒开三老爷,焦急的往前扑了两步,伸手去抓宁钰的胳膊,没曾想捞了一空。
有人快她一步将宁钰扶了起来。
宁钰被燕时扶着坐在地上,额头浸出冷汗。
那一声脆响肯定是骨头断了,三夫人见宁钰右臂无力的垂着,手掌朝上瘫在大腿上,掌心和手指挫伤布满细密的伤痕,当下担心坏了,作势去托宁钰的手腕。
“儿子!伤到哪儿了?快让娘看看!”
然后又捞了一空。
“放我下来!我腿没断,自己能走,嘶——”宁钰在燕时怀里扭了下身子,刺痛立时从右小臂传遍四肢百骸。
疼痛入骨,肯定是骨折了!
“别乱动!”燕时收紧手臂,看向三老爷,“医馆在哪儿?”
“夫人,我们先去荣保堂,你快回去请黄神医。”三老爷刚镇定下来,也看出闺女手臂骨折了,当机立断决定先去一街之隔的荣宝堂。
宁钰乖乖窝在燕时怀里。
三老爷带着燕时,一路小跑至荣保堂。
掌柜见受伤的是七少东家,急忙命跑腿伙计去后院请大老爷。
伙计撩开帘子,大老爷火烧火燎走出来,瞧见侄女变形的小臂,眉头肉眼可见的缩成一坨。
“老三,钰哥儿这是……欸,怎么搞的,伤成这样……柳大夫,她怎么样,不会残吧?”
“哎呀,大哥你小声点,别打扰柳大夫。”三老爷放低声音。
大老爷不满的睨了三老爷一眼,专心看柳大夫诊治。
“两位东家莫急,七公子的骨折不算严重。”
柳大夫轻轻放下宁钰的手臂,吩咐学徒去取药和夹板。
柳大夫的医术虽比不上黄神医,但在南里也是唯二的技艺精湛,这几年打仗更不知医治过多少断手断脚的伤员。
听柳大夫说不严重,大老爷松了口气。
“那就好。”
大老爷说着话,目光落到同样松了口气的三老爷身上,随后又看向三老爷身边的青年。
方才他所有关注点都在受伤的侄女身上,目光匆匆扫过没注意到青年的容貌,现下一瞧,刚落至实处的心脏倏地又提到嗓子眼,昨日他也去了小青坳,见到了尊贵无双的安亲王殿下。
大老爷紧张的动了动嘴唇。
“不必多礼。”燕时先一步开口。
“诶。”大老爷从善如流,却不敢再看燕时,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规规矩矩站在竹榻边上,活像个听训的小媳妇。
三老爷偷偷瞟了眼满脸冷峻的燕时,心里直打鼓。
自家闺女和安亲王一看就十分熟稔,那安亲王晓不晓得闺女是小娘子呢,不晓得还好,若是晓得,以他过来人的直觉,安亲王瞧见闺女受伤时候的神情多少有点令人担忧。
他徐厚存的闺女可不能去给人家做妾。
天王老子也不行!
可万一安亲王以权压人怎么办?
三夫人带着黄朝和一大帮子徐家人赶到荣保堂的时候,柳大夫已经替宁钰上好夹板,手掌也已包扎停当。
应徐家人的要求,黄朝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宁钰的伤势。
“不是我说你,傻子都没你蠢,摔跤就摔跤,你用手撑什么,没给你整条胳膊废了就算你小子走运。”
药膏里有镇痛的草药,宁钰感觉好多了,当下反驳黄朝:“我那不是怕伤着脸。”
当时,身体陡然失控,左手被老娘拽住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毁容,右手自己就伸了出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又不是小娘子,脸值几个钱?”
朝宁钰鄙夷的嗤了声,黄朝从凳子上起身,还没站直就见一个不高的身影斜插进来。
“走开走开,不准骂七哥哥。”
十二岁的老八徐林芙,由于常年习武的关系,一身蛮力像小牛般凶猛,轻轻一挤,带出的蛮劲儿险些将黄朝掀翻。
黄朝踉跄好几步堪堪站稳,又见老九徐林蓉对他龇牙咧嘴,“不准骂七哥哥。”
“小跟屁虫。”黄朝凶了下徐林蓉。
“姑娘家家!姑娘家家!”二夫人的无影掌在老八老九脑门上各拍了一巴掌,“站一边去。”
姐妹两挨打挨习惯了,皮糙肉厚不觉得疼,完全没听进去二夫人的话,也没听吩咐站到一边。
徐林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宁钰裹成包子的右手,“七哥哥,疼不疼呀?”
徐林蓉耐不住好奇,小拇指勾了下宁钰脖子上挂的绷带。
“不疼。”宁钰道。
视线从自家大伯、二伯母、老爹老娘、两个妹妹、黄朝和知满知意两个丫鬟脸上掠过,最后心虚的看了眼燕时,朝众人露出抹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安抚的笑容。
“真不疼——”
笑容猝然顿住,旋即响起连续不断的痛呼,“疼疼疼!嘶嘶嘶!”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宁钰脖子上挂的绷带。
只见老九徐林蓉耐不住好奇,正用手指勾着绷带扯啊扯。
“徐林蓉!”二夫人火冒三丈,一把拽过小姑娘。
“弟妹,你们在这儿陪钰哥儿,我先回去了。”柳眉倒竖的二夫人一手一个,提溜起两个小姑娘出了门。
耳边,老九徐林蓉的认错声久久不绝。
“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娘!娘!能不能少打两下?娘……”
对两个妹妹即将迎来的“悲惨”遭遇,宁钰浑不在意。
缓过劲儿来的她看向燕时。
“我这样……就不邀安王殿下去徐府做客了。你一个人回青峰寨没问题吧,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
见宁钰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燕时放下心,在宁钰等人离开后,他没有径直返回青峰寨,而是折身回到县衙。
徐府门外。
老夫人林氏、大夫人柳氏、柳心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候在门口。
刚能看到轿子,老夫人就挣脱柳氏的手,杵着拐杖急切的下台阶,朝轿夫来的方向走。
“娘!”大夫人柳氏追上老夫人。
柳心施施然,莲步款款步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三夫人赶忙小跑至老夫人身边搀扶,“娘,你当心些!柳大夫和黄神医都瞧过了,没有大碍,修养三五个月保准好全乎了。”
待瞧见手臂吊着、手掌裹着、病恹恹的宁钰,老夫人狠狠剜了三夫人一眼。
“你这当娘的心可真不小!”
宁钰被一群人拱卫着进了门。
另一边,刚上任半天的新知县步行到了荣宝堂,找到大老爷徐厚柄。
两个钟后,大老爷匆匆忙忙回府。
听大老爷说完,三老爷从椅子上弹起。
“什么?安亲王要住到咱们家来?好端端,怎么就要到咱们家住呢?”
别不是冲着他的宝贝闺女来的吧。
“坐下!”老夫人林氏气沉丹田,当家主母风范陡现,“安亲王身份尊贵,愿意下榻到咱们家,那是咱们家的福分。”
大老爷解释道:
“方知县说,青峰寨条件简陋,安亲王住不惯也吃不惯,放眼南里,就数咱们徐家宅子最大厨子手艺最好,所以请咱们代为接待,最晚今天晚上就要住进来。”
“方知县刚来一天,咋就知道咱家宅子最大厨子手艺最好?”三老爷疑惑。
大老爷不想回答自家兄弟的蠢问题,转头对老夫人道:“儿子想着,就将安亲王安顿在提名院,老三一家子暂时住到聚宝院来。”
徐家发迹不过十几年,属于典型的中途乍富,住宅富丽奢华,但过于浮夸,说简单点就是庸俗没品味,三房好歹是读书人,相比于聚宝院和尚武院,提名院还算雅致清幽。
“我不同意!聚宝院和尚武院哪个不比提名院大!”三老爷跳脚,“再说,钰哥儿还伤着呢。”
没人搭理三老人的诉求。
“除了提名院,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就提名院吧。”
老夫人一锤定音。
旋即又道:“钰哥儿伤了手,安亲王在也不方便,宴请亲朋澄清钰哥儿是女儿身之事,暂且放一放。”
“欸。”大老爷应声,“我回去就告诉噙雪,让她先别递帖子。”
三老爷眼见回天乏术,只好退而求其次。
“聚宝院算了吧,我们搬到二哥院子。”
“尚有院也成。”大老爷心知三夫人同二夫人的关系,比同自家娘子亲密,加上儿子徐宁炆的脾气,对三老爷不愿来聚宝院,便也不好说什么。
宁钰歇晌起来,就见院子里码放了二十多个箱笼,一问才知燕时要来。
晚上。
徐家设家宴替燕时接风。
除了外出做生意的徐宁炆,其他徐家人都到齐,连徐林芃也被从青峰寨叫了回来。
老夫人林氏是生意人,大老爷、二夫人、三夫人也是生意人,二老爷过去拉帮结派如今也做生意,三老爷是教书先生,个个能言善道,饭桌上“其乐融融”。
其中属三夫人和三老爷最殷勤。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宁钰告诉他们安亲王未婚。
二夫人二老爷也很热情。
对此,徐林芃忍不住翻白眼,真想问一问老爹老娘有没有打盆水照照,家道中落的破落暴发户,凭什么匹配皇帝的儿子,更别提他们的闺女既不端庄也不贤淑。
最郁闷的还属宁钰。
右臂一直痛不说,脖子也被勒的难受,左手吃饭也不太顺畅,很多菜勺子根本舀不起来,有客人在也不好叫人喂。
席散,各回各家。
宁钰随爹娘和二房一家回到尚武院,喝过药、擦完身子,看了会儿书就上床睡觉,可手臂太痛,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叫睡在外间的知意替她穿好衣裳,左手提着灯笼往提名院而去。
提名院外守门的两个带刀侍卫见是宁钰,直接放行。
到了燕时睡觉的小院儿,远远闻到一股饭菜香,等房门打开,桌上果然摆着七八道菜,都还冒着热气。
“就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我晚上也没吃饱。”
将灯笼递给侍卫,宁钰兀自跨进门槛,走到饭桌前坐下,见饭桌上摆着一副碗筷,自来熟的吩咐侍卫再添一副碗筷。
“王爷。”林昊看向燕时。
“不用添,你先下去吧。”燕时合上书,走了过来。
春寒刚过,天气仍有些凉,林昊依言退出门外,顺手带上门。
“什么意思?不给我吃?”宁钰瘪嘴,“看不出来你如此小气,亏我强撑病体给你腾地方。”
“这些本就是替你准备的,我不饿。”燕时坐到宁钰左手边。
“嗯?”宁钰疑狐的打量他。
燕时倒了杯茶放到宁钰面前,“我瞧你晚膳没吃多少,想着你定会过来。”
“你倒算的准。”宁钰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花茶。
“瞧着不是徐厨子做的,”喝完茶,她探头看了看菜色,“你把县衙的李厨子弄小厨房来了?”
“嗯。”燕时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
大夫交代,刚骨折的人前几日饮食宜清淡。
“你干嘛?”盯着送到嘴边的青菜,宁钰大受震撼,“堂堂亲王殿下,要喂我吃饭?”
“不是手不方便?”燕时面不改色。
“是不方便!”宁钰打趣儿道:“我怕某些人秋后算账,说我藐视皇权,胆敢将亲王殿下当做下人使唤……若因此被斩头,岂不比窦娥还冤?”
燕时不知道窦娥是谁,但好赖话还是听得出。
“吃不吃?”燕时板着脸。
别说亲王,就说从前的燕二公子,也是没有伺候过任何人的。
“吃吃吃!”宁钰咬住青菜,故意慢慢嚼,老半天才吞下,又故意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不愧是来自亲王的服务,果然非同凡响……我要吃豆腐。”
燕时给她夹了块豆腐。
“咦?闻着不喜欢,还是吃黄瓜吧。”
燕时
“是不方便!”宁钰打趣儿道:“我怕某些人秋后算账,说我藐视皇权,胆敢将亲王殿下当做下人使唤……若因此被斩头,岂不比窦娥还冤?”
燕时不知道窦娥是谁,但好赖话还是听得出。
“吃不吃?”燕时板着脸。
别说亲王,就说从前的燕二公子,也是没有伺候过任何人的。
“吃吃吃!”宁钰咬住青菜,故意慢慢嚼,老半天才吞下,又故意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不愧是来自亲王的服务,果然非同凡响……我要吃豆腐。”
燕时给她夹了块豆腐。
“咦?闻着不喜欢,还是吃黄瓜吧。”
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