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升和卫国这俩小子是抓了一夜吧?嚯,怕不是有个百十来斤。”
陈阳看着水缸里浸着的两个大竹筐,里面的鱼儿还扑腾直跳,鲜活的很。
水产生意不比牲口生意,鱼就要卖活的,真要不动的,除非拿来晒鱼干,要不然价钱可要差好多。
“竟然还有两只大王八,都是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两斤多重的野生王八,怕是得有些年头才长的起来,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陈阳翻了翻两个篓子,刘茂升和郑卫国恐怕也是害怕被人看到,天还黑着就偷偷送到他院子里来了。
抓得这些水产也没有分种类,单纯的就按个头,一斤以下的一个筐,一斤以上的一个筐。
把鱼稍微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大花鲢和黄河鲤鱼,价钱倒也相差不大,除了两个王八单独拎出来,陈阳也没多动。
可是现在怎么把这鱼弄到县城去倒是成了个问题,挑着去,百八十斤陈阳倒不至于挑不动。
可关键要是离了这水缸,去县城一个多小时,这鱼可不见得还能活蹦乱跳的,第一次去送货,不拿出点像样的水产来,就怕以后食品厂不乐意收他的货。
“唉,对了,怎么忘了,生产队里可是有驴车的,那驴车可不就养在涂老头家里吗!”
突然陈阳一拍脑袋,沈家坝村可是管着整个生产队的牲口呢,谁让老支书是沈家坝村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不能让队里其他几个村子管着牲口。
而这些牲口,又都是归涂天宗管着,一来是因为他辈分大,大家都敬重,二来,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猎人,对于大部分牲口的习性他也清楚,更好照料。
“妍妍,走,跟粑粑去一趟涂爷爷家。”
陈阳咬了咬牙,从昨天中山装那里换来的白面中取了约莫两斤,拿布袋装着,抱起小家伙就往村头涂天宗的家跑去。
……
“涂大爷,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您放心,驴车我也不白借,我按一天五毛钱给队里。”
村头涂天宗的家里,陈阳乖乖的放下面粉,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借驴车是去做生意的,只说要去拉点东西。
“爷爷,粑粑抱,累累。”
“有车车,妍妍,坐,粑粑,不累。”
小家伙伸出小手,也帮着陈阳一阵比划,原本还有着皱着眉头的涂天宗,看着小家伙这可爱的模样,顿时也是松了口。
“你小子可别霍霍,这牲口可是队里的命根子,真要出什么事,福国肯定饶不了你。”
“钱什么也不用提,你家什么光景老子还不清楚,少嚯嚯雪丫头那几个辛苦钱,用完早点还回来。”
“路上有空割点野菜来喂驴,就成了。”
老爷子也没多说,就把驴车牵了出来,陈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驴车借了出来,高兴的狠狠亲了一口奶娃子,多亏了这小家伙。
回到家里,把水缸搬上驴车,再把装着鱼的竹筐放进去,打满水,嚯,少说两百来斤重,没这驴车,他还真到不了城里。
“得想办法买几个大的塑料桶,这水缸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万一驴车碰个土疙瘩,这水缸恐怕就废了。”
一路有惊无险,陈阳总算是把鱼运送到了食品厂的大铁门前。
“同志,我看咱食品厂铁门上说收水产,您瞧瞧我这拉哪边去?”
不过大铁门锁着,也没个人看门,陈阳只能跑到肉铺旁边的鱼铺问。
“你有水产?少了厂子可不收,没个百来斤,上个称都没意思,起码千把斤,才会给高一点价格。”
鱼铺的正在宰鱼的汉子刮了刮鱼鳞,瞥了一眼陈阳,这年头食品厂可是油水最重地方,等闲人进都别想进。
哪怕是上面下政策要收水产,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食品厂做生意的。
“有有有,这不昨天涨水上了点渔获,百八斤还是有的,您看,我这还落一大王八,这货不值钱,给您今晚下酒添个菜。”
陈阳麻溜的就从布袋里提出来一只用稻草干捆着的大王八,往卖水产的汉子脚边一放。
“得,您这么客气,不帮忙传个话倒显得我刘华不会做人了,正好厂子里刚设了水产站,新上任的领导正愁找不到门路收货呢,您等着,我去汇报一下。”
刘华把王八往自己身后的水桶里一丢,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在他们食品厂混的,这点东西常有的事,要不是眼前这小子会做人,他还不稀得帮忙传话呢。
“刘哥,那谢谢您了,我叫陈阳,您来了唤我一声,我就在这等着。”
陈阳也不心疼,只要能顺利搭上食品厂的线,以后这生意就可以步入正轨了,每天只要把货运过来就可以等着赚钱了。
“得想法子搞点好东西了,哪有提着王八送礼的,提瓶酒,弄包烟,搞包点心才像个话。”
陈阳也是一阵苦笑,主要还是太穷了,杂牌散烟都要一毛多钱一包,像大前门和牡丹牌香烟一包都要三四毛钱,而且还买不到。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是拿个烟锅子上面挂个烟袋子,想抽了,就抓一点烟叶子点上,能抽上一根卷烟,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种荣耀。
刘华收了东西做事还是不马虎的,不过一会儿一个穿着藏青色工服,上面绣着四个大口袋的中年男人就打开了铁门走了出来。
“陈阳,我们水产站的王建国站长可是亲自过来给你收了,赶紧拉进厂子里去。”
刘华出来就对着陈阳挤了挤眉毛,显然是在邀功了,同时也是提点陈阳说话注意着点,这是水产站的当家领导了,可千万别得罪了。
“谢谢刘哥了。”
“王站长,您歇着,我来推门,我来推。”
陈阳连忙上去帮忙推门,食品站的大铁门,可重很,人家领导亲自来,陈阳可不会真的就等着领导给自己开门,这点眼力价都没,那他就白活两辈子了。
“小伙子不错,一看就是个勤快人。”
陈阳搭手,王建国也就背着手夸赞了一句,然后就领着陈阳拉着驴车往水产站过称的地方走去。
“这条大花鲢,怕是有个七八斤重了,这一箩筐个头都不错,老张,按六毛给上称,这边的个头小一点,也还凑合,都收了,按四毛的称。”
王建国仔细的查验了一下陈阳竹筐里的渔获,看着都还活蹦乱跳的,当即也是脸色一喜。
厂子里给他安排了收水产的任务,还专门成立了水产站,他正愁找不到门路收鱼呢,这年头,敢卖东西的人可不多。
所以他根本没追问陈阳鱼是哪里来的,管他哪里来的,只要鱼鲜活,他都收。
“大鱼,103斤,六十一块八,小鱼58斤,二十三块二,一共是161斤,八十五块整。”
老张很快就把鱼称了出来,价钱也算好了,哪怕是陈阳心里早有预估,听到这个数字,他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