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乔惜松开揪紧他衣襟的手，自嘲地勾了勾唇瓣。她看着玉京箫，美眸里却没有映出他的身影。

只有空洞和麻木。

她抬手抚向玉京箫的面容：“若我没回来，你是不是永远都意识不到？”

她没回来。

玉京箫没有见到她，也不会幡然醒悟。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再见面，或许他还会除魔卫道清理门户。可能在下手的时候会后悔，不过在那个时候后悔也已经晚了。

“……”

玉京箫幽黑的眼眸凝视着‘乔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知道乔惜的话是对的。

如果不是现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玉京箫根本就不会去细想和她有关的任何事。

他怕……

这颗心会为之动摇，也怕之前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

“玉圣，原来你也有私心。”

‘乔惜’被他抱着走向冬景的深处，却忽然低眸笑了。

她的修为被禁锢，现在和普通人无异。

玉京箫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走到一座阵法前，浓郁的纯净灵气几乎要凝化为灵液。

仙石柱钉在阵法周边，呈环合之势将阵法包围起来。

‘乔惜’看到这个阵法沉默了。

玉京箫抱着她踏入阵内，他是想过再见时清理门户，只是想让乔惜‘死’在众人面前给旁人个交代。

惜儿说得没错。

他是有了私心。

否则也不会早早布下洗灵阵，将她体内的魔气全部洗涤。她的圣体已毁，身体也被彻底转变为魔族。

若是将魔气洗尽。

无异于割开伤口放血流干。

过程中她会痛到生不如死，但是没关系，他会在这里陪她受着。

这一次不会再把她推开。

也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在魔气褪尽后，她也没有再修仙的可能了，只能沦为凡人。

不过药园的仙药圣药不少，总归是能让她多活几百年的。

“惜儿，不用怕。”

阵法在玉京箫抱着她踏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运转。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微微颤抖着，玉京箫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只是没等他碰到。

乔惜就已经闭眼偏头躲过：“我不要这样。”

她在抗拒，纯净的灵体入体时，被她的魔气悉数吞噬。

倾注而入的灵气源源不断，她能以魔气抵抗一时，却不能抵抗一世。

玉京箫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为何？”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冷静，只是不难发现他微哑的嗓音和略显颤抖的尾调。

女孩掀开眼帘看他。

“你不过是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那双美眸淡然到仿佛什么都装不下。

玉京箫看着她，分明抱在怀里的娇躯温热柔软，可是她的眼眸里却只剩下一片空。

空洞到没有灵魂。

“当我从未回来过，也不曾踏入这里。你不该强行把我留下，玉京箫。”

她勾了勾嫣红的唇瓣。

笑得璨然，上挑的眉眼添了妩媚与艳色，这张熟悉的容颜也没有分毫曾经的灵动。

玉京箫的心猛地腾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搂在女孩腰间的手忽然触及到一片温热濡湿，玉京箫的瞳孔骤然收缩。

女孩的后背不知从何时开始溢血，直到现在浸染完衣裳的血。

才开始蔓延到他的手上。

“……惜儿？”

他的声音在颤抖着，玉京箫抚向她后背的手凝聚仙力灌注到她的体内，企图去修复伤势。

只是当他的仙力流入其中时。

发现‘乔惜’早已自断经脉，狂乱的魔气暴走着吞噬灵气。而女孩破损的身体就像是只布娃娃，不管他灌注多少仙力都无济于事。

为什么？

“师尊该早点下手的，我自己来太疼了……”

渐渐弱下去的声音仿佛随风而散。

她搭着的手臂无力滑落，刹那间衰弱下去的气息也彻底崩断了玉京箫的心弦。

一霎那痛到极致。

是悲伤？还是愤怒？

亦或者是……后悔？

所有难言的情绪交织膨胀，生生将他道心的那条细微到本以为可以忽视的裂痕，撕裂扩大。

难以控制的磅礴仙力在瞬间爆发。

躁动边缘的鸿蒙之气萦绕不散，玉京箫颤抖着拉紧女孩白皙的手腕。天地初生自成的鸿蒙之气流入其中，疯了似的去挽回那不断流失的生机。

滴落的红融入雪地。

血液悄无声息在乔惜身下勾勒。

以她的血为引渐渐形成小型的传送阵法，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直到女孩在玉京箫的怀里消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才让状似癫狂的男人理智恢复些许，血阵只是略微闪烁后，就完全消散了。

以血为引的阵法威力极大。

但是只能使用一次。

落下的血悄然形成阵法当着他的面消失，难道她对他当真是不曾有过哪怕一点的留恋吗？

甚至残忍到要他亲手把她给杀了，玉京箫本该下手的，可是却不愿真的伤到她。

只是惜儿……

现在即便是死，即便是自我了断，也不愿再待在他身边，哪怕是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没有。

他又该如何弥补……

一滴血泪落入洁白无瑕的雪地里，炙热滚烫到竟然能将积雪融化开一片。直到焚尽温度冷却，它才逐渐消隐。

淡淡的魔气仿佛还残留在雪地中。

玉京箫眼眸微垂，看着那缕魔气彻底消散，而他的身影亦在浮宫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