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

吵闹声从墙外传进慈安院中，沈易烟看着院门被缓缓推开。

赵妈妈站在门边的位置，冷声说道：“大夫人，夕颜小姐，请吧。”

比起面对沈易烟时的和颜悦色，此时赵妈妈对于大夫人母女二人的态度简直冷淡到了极点。

旁人一看恐怕还会觉得赵妈妈对这母女二人有意见。

大夫人似乎说了句什么，而后她跟着沈夕颜一起进入了院中。

待看清院中躺着的老夫人之后，大夫人脚下步子一滞，愣了一下之后大叫着扑到老夫人身前，“娘，娘！你可算是醒了！”

一番呼天抢地的声音喊得沈易烟耳中嗡嗡作响。

她蹙眉看向大夫人，不咸不淡的说道：“大伯母，祖母才刚醒，你这是要吵谁？”

眼下之意便是觉得她的声音太大吵到了旁人。

被一个小辈这样说，大夫人落了面子，却没做出激烈的反应，反而略带歉意的向沈易烟说道：“烟儿说的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祖母。”一旁沈夕颜朝老夫人行了礼。

大夫人惴惴不安的虚瞥着老夫人，一道猝然迸发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都噤了声，“跪下！”

院中的几人还在愣神时，原本闭着眼躺在躺椅上不动的老夫人已经坐直了身子，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掌管整个将军府多年，老夫人早已练就了不怒自威的本事，此时更遑论下了命令，一时之间无人敢反抗说话。

“秀芝，”老夫人看向大夫人，气势威严的声音让大夫人当即慌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向老夫人辩解，“娘……”

“跪下！”老夫人又是一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见老夫人彻底动了怒，大夫人双膝往下一跪。

沈易烟跟沈夕颜一左一右站在大夫人身边，沈易烟见大夫人受难便觉得痛快，但沈夕颜却一副正面临生死大事的表情。

老夫人的眼里此时只看得见大夫人，她沉默得打量了大夫人片刻，不带温度的视线直看得大夫人浑身发寒。

“林秀芝，”这次，老夫人连名带姓的叫了大夫人的名字，下一句紧接着说道：“你可知罪！”

后半句猛然加重的语气再次吓了大夫人一跳，她额头上很快出了汗，低着头，强忍着害怕回答道：“，娘，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错事，哪里来得罪？”

事到临头，大夫人却还想着逃避。

沈易烟心里十分不屑，她出声道：“大伯母，说这话你能安心？”

被突然插话，老夫人分给了沈易烟一个眼神，“烟儿，你住嘴。”

“噢。”沈易烟乖巧的应了。

“娘……我真的不知道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夫人脸色一白，说道：“难不成……是烟儿跟你说了那熏碳的事情？”

扯出事情真相，大夫人叫道：“那熏碳，我也不知道啊！前些日子看您身子不好，我才叫人给您送了熏碳，我哪里知道后来会让你中毒啊！”

大夫人一副我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表情，沈易烟看得冒火，她强行压住了心里的火气，保持着清醒，说道：“大伯母，那熏碳跟汤药都是你送的，这一点我可曾污蔑过你？”

熏碳汤药害得老夫人中毒已经成为了事实，沈易烟将这个问题戳出，大夫人的声音一下子便止住了。

在老夫人眼神的催促下，大夫人不得不回答道：“不曾……都是我送的。可是……”

沈易烟将她的话打断，无情道：“大伯母，事到如今您便别可是。熏碳跟汤药都是你送的，这次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祖母现在已经被你害了。”

“事情败露，凭你一张嘴说自己清白，说不知道，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你可以以不知者无罪做借口，难道祖母的性命还比不上你一个失误？况且，”

沈易烟道：“我们谁知道你说的无心之失是不是真的？”

一番话说完，沈易烟转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注意到沈易烟的眼神，老夫人略带赞许的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一地步，大夫人也知道自己再辩白都无济于事。

她身子一软，跪坐在腿上，捂着脸不出声的哭了出来。

她哭得凄惨，仿若这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欺负了她。

沈易烟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翻滚着无数的快意，她想到前一世祖母去世时她扑到棺前痛苦的场景，此时见到大夫人的模样，竟觉得重回了那时。

可现在祖母还好好的活着，该付出代价的是大夫人！

“祖母……”沈夕颜受到大夫人情绪的波动，也跪了下来。

她长相清丽，白皙娇嫩的脸蛋上晶莹的泪珠滑下，衬得她凄惨又可怜。

“我父亲早逝，这些年来我跟母亲战战兢兢地在这府上生活，从来都入不了谁的眼。因我们不能为府上尽一份力，这些年来吃府上的用府上的，我们深知欠祖母欠二叔一份大情，可祖母明鉴，母亲她一心为祖母好，万万不敢做出伤害母亲的事！”

她言辞恳切，又提到早逝的父亲，老夫人被她勾出了回忆，想起自己的大儿子，一时之间竟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沈夕颜哭道：“这里是二叔跟易烟妹妹的家，若不是祖母念旧情，我们也不该在这里。得到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多年来惴惴不安，我跟母亲也一直记着这些好。易烟妹妹关心祖母，若还是不信，便当那些都是真的吧。”

“只是二叔身为一国将军，如今正是仕途正盛的时候，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此事……”

百善孝为先，老夫人中毒的事情传出，旁人不明前因后果，也只会定沈正之一个治家不严纵容府上女眷毒害亲母的罪名。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恐怕还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被沈夕颜这一提醒，老夫人的态度瞬时软了些许。

沈易烟眼见情况不妙，呛声道：“难道这就是纵容大伯母犯罪的理由？”

“祖母，父亲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他不曾犯错，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他不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