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吞噬掉倾泻出的最后一抹光亮,将黑不黑时,整个天空都陷入黯淡无光的世界。
才将将入夜,将军府为沈正之的归来而欢庆。
虽未张灯结彩,但空气中都充斥着欢快的气氛。
十几名丫鬟手持托盘,一道一道精致可口的菜肴被传上了桌。
今夜大房二房一家的人全都到齐,饭桌上一派融洽。八壹中文網
“娘,儿子不孝。”沈正之双手举起茶杯,转身向旁边的老夫人说道:“多年来一直不曾在娘身边尽孝,儿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突然回来的沈正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他的归来同样也让人欢喜。
平日里和蔼庄重的老夫人此时也忍不住鼻头一酸,说道:“你驻守边关那是为我玉祁国尽忠,我沈家能出你这样一个人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如今回了京,咱们全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老夫人眼里的泪花打着转,徐徐说道:“家里这么些年也没个男人主事,为国不可不忠,为家亦不可不管。”
大夫人同样说道:“是呀二弟,咱们这府上尽是些女人,也管不了什么大事,如今你回来了,咱们才能安心。”
昏黄的烛火中,大夫人面上的笑容看在沈易烟眼里虚假又拙劣。
哪怕大夫人用尽了全力挤出笑意,其影藏在背后的险恶用心永远都不可能掩饰住。
需知谎言终究有被揭穿的一天。
沈易烟微微抬眼,以袖遮面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水,对面大夫人所言所行让她腹部激出恶心感。
她现在忍着,但以后会有她亲手将大夫人丑恶的面孔揭穿的那一天。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刚走到乾灵院,一直等候着的小玉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小玉的面孔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扶住了沈易烟的一只手臂,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入秋的夜晚带出一丝丝的凉意,沈易烟脚下的步子蓦然停在卧房的门槛前,她出神了几秒,猝不及防的说道:“去我爹那。”
既然老夫人不愿意跟沈正之说实话,那么这个坏人就由她来当。
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不信还有解释能替大夫人撇清关系。
自二夫人去后,北院已经大半年不曾住过人。
檐下悬挂的两个灯笼散发出晦暗的光线,沈易烟踏进了院门,先开到正屋满室的光线。
在这漆黑凉冷的夜里,那一室的灯火也显得凄冷。
正屋的门大喇喇的开着,沈易烟行到门边一眼看见正背对着他直挺挺坐着的沈正之。
似乎因为心情的影响,她甚至从沈正之身上看到几丝孤寂的意味。
没了二夫人的陪伴,沈正之好像从今以后都会是一个人了。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歪,沈易烟强迫自己回过了神,抬眸盯着沈正之的背影,出声喊道:“爹爹。”
沈正之的肩膀轻颤了一下,他回过头,注视了沈易烟一眼后叹息道:“进来。”
亲手斟了一杯茶水,沈正之颔首示意沈易烟坐下,直白的问道:“找我做什么来了?”
父女俩也是将近一年没见,沈正之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这女儿,肚子里斟酌了几番话语,最后只干巴巴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沈易烟的情绪低落了几分,压低了眼里的情绪,说道:“烟儿有些话想跟爹爹说,只是不知爹爹愿不愿意听。”
看到沈易烟突然低下了头,沈正之所有预料的停顿几秒,而后才问道:“怎么?”
府上人多眼杂,实际沈易烟还有许多种办法能让沈正之知道,她心中一时惴惴不安,数息后,低声回答道:“之前祖母病重,烟儿请了宫里的太医来,发现是中了毒。而下毒之人……”
声音下意识的一顿,沈易烟双眼一闭,直白的说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大伯母,所以之后大伯母跟夕颜姐姐去了宝华寺清修。”
“这些事情,祖母不愿意告诉您是为了家庭和睦。但烟儿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您知道最好。”
话毕,沈易烟一抬头便对上沈正之沉沉的视线。
黝黑的脸上出现了怒意,放在桌面上的手忽然紧握成了拳头,“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正之低吼道。
哪怕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沈正之突然这么一吼,沈易烟心脏顿时狠狠一跳。
她被沈正之的反应弄得愈发不安,但要揭穿大夫人的心思也更加坚定。
她说道:“爹爹,我难道还会编造出这些事情来骗你不成?你长年不在家,哪里会知道家里这些人是如何想的?”
“此次若不是被我发现,恐怕祖母……”
“那是你伯母,你的亲人!”沈正之的手重重往桌面上一拍,怒道。
任谁突然听了这样的话都会难以接受。
沈易烟心里叹息着,摇摇头,再开口依旧不肯退让半分,“我当然知道,可大伯母有不轨之心,爹爹,你难道要我亲眼看着她把咱们这个家毁了?”
“从小到大你就对大伯母跟夕颜姐姐照顾有加,有什么东西,更是先紧着她们,因为你觉得亏欠她们……”
“行了!”沈正之怒吼道:“沈易烟,你现在胆子大了是不是?!”
两人心里都哽着一口气,谁也不肯让谁。
沈易烟跳下城楼时,整颗心都已经死了。
这辈子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于是抬头不闪不避的跟沈正之对视,“爹爹,你别不信我的,我所说字字属实。府上那么多人,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
她接道:“问问祖母是不是病重,问问大伯母是不是去过宝华寺,更甚至你可以亲自去问她们本人。若不是大伯母做错事,我会跟您说这些吗?”
“你……”沈正之气得发抖,紧紧盯着沈易烟。
沈易烟说道:“若是不信,爹爹你便亲自去问问!我告诉您这些只是想让您知道,大伯母已经被祖母处罚过,她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