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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幼年时期特殊的事情,科学表明一般人从五六岁开始记事。
所以在苏戈六岁那年出现在她生活里的男孩几乎填满了她整个人生。
像是自身的免疫系统会让人在受伤后,拥有自动愈合伤口的能力。
苏戈和池彻因为有近二十年感情的保驾护航,即便闹别扭,误会也会悄无声息地解除。
苏戈记忆力不好,不刻意回忆连上周自己是在藏区还是在北央都说可能说不清。
但她又特别聪明,如果真的需要确定个答案,便会从发生的关键事件慢慢捋,做这件事情前遇到了什么,这件事后发生了什么,谁参与了这件事,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相关信息一点点浮出脑海,渐渐编织成一张大事件网。
多数时候她连那天中午和自己同桌吃饭的人头上戴了什么发饰都能想的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和谐,苏戈费了些功夫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和池彻闹别扭的原因——
池彻的态度。
就像苏戈向他隐瞒了苏铖的事情一样,她知道池彻也有事情瞒着她。
如果池彻不愿意说,她便不追问,前提是他们不会时不时地被伤害。
池彻出国前的陌生感、得知她和江问渠参加同一档综艺时的状态。
苏戈信任他依赖他,但还是会……害怕。
手机铃响起,是小珀打来的。
“苏戈姐,我在定回北央的机票。蓁姐说明晚有个酒会需要你参加,所以我定了上午九点的机票,可以吗?”
“你决定就好。”
小珀犹豫:“苏戈姐,你现在忙完了吗,需要我去接你吗?贺老师那还需要帮忙吗?”
“已经解决了。”
苏戈和小珀说了这酒店的地址让她过来接自己,挂断电话后才看向池彻,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池彻知道他刚来,她便要走,心情不太愉悦。
“论坛要持续半个月。”他说,“我今天刚到。”
苏戈张张嘴,转瞬失落地啊了声,粉润的唇瓣抿着。
池彻觉得自己不该糊弄她。刚要解释自己在这待3-7天就行,只听苏戈庆幸道:“还赶得及年前回去。”
她弯眼,仰头看他:“阿彻,你今年会回家里一起吃年夜饭吧。”
“……”池彻眼睫一颤,一个“回”字让他心脏某个柔软的区域被轻易戳了下,嗓子突然就哑了,艰难地嗯了声。
“那你记得给小铖准备个新年礼物,祝贺她重获新生。”
“好。”
-
回到央城后,苏戈恢复到半退休大明星的状态,闲散时和发小们吃吃喝喝。
一直到去录音棚录制综艺西藏站的主题曲,苏戈才终于和《轻·设》的嘉宾有机会见面。
不巧的是苏戈因为还有其他工作,与其他人错开了时间。等她去录制时,录音棚里只落了她和这首主题曲的音乐监制兼作词作曲人贺行雾。
也是回了北央,在被蓁姐问起西藏之行的经历后,苏戈提了一嘴贺行雾。
高蓁意味深长地挑眉:“贺行雾和江问渠都参加了?”
苏戈才知道江问渠的隐秘爱好在圈里不是秘密。
“贺行雾是江问渠捧红的。”虽然都是娱乐圈八卦,但比起吃瓜粉丝聊得,高蓁说的这些绝对保真,“江问渠设计工作室所属的公司也有培养、包装艺人的经纪分部,规模和蓝星没得比,但因为只捧贺行雾一个艺人,所以在艺人资源的选择上,贺行雾不输蓝星的绝大多数艺人。只不过贺行雾是个音乐怪咖,一心在音乐道路上发展。至于那些被贺行雾拒绝掉的资源,陆续被江问渠给了别的艺人。”
苏戈疑惑地啊了声:“江问渠是个大善人,喜欢做劫富济贫的事?”
高蓁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了苏戈一眼,丢给她一个平板电脑:“照片是江问渠暗地里帮过艺人。有刚出道的素人,有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可塑性的花瓶,也有时运不济缺少机会的戏骨……有男有女,有十□□的也有三四十的。”
“……”
高蓁:“我本来挺支持你听粉丝意见安排接下来工作,但谁知出师未捷,第一个综艺的反对声便这么大。我也是怕你在这档综艺上翻车,所以找人查了江问渠才知道的这些事。我知道你从来不关心这个,但我这些话也不白说,我想提醒你的是,和江问渠相处时注意点,他这个人不简单。”
苏戈乐感好,把自己的部分顺了两遍,便看到隔音窗外的贺行雾拿下耳机比了个ok的手势:“辛苦了,很完美。”
因为某些奇妙的原因,苏戈总觉得和贺行雾相处起来没什么距离感。
看似弱不禁风的谦谦君子,实则韧性很强。
“辛苦。”苏戈出来问,“方便吗?我请你喝咖啡。”
“你是想问池彻的事情吗?”
被看穿苏戈无声地默认。
“你们以前认识?”坐在录音棚隔壁的员工咖啡厅,苏戈好奇地问道。
贺行雾摇头,说了句“不认识”,却不合时宜地笑了下。
苏戈看着他,一时失神,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江寻芳了。
贺行雾很聪明,看苏戈的反应,便猜到什么:“你见过池彻的母亲?”
苏戈觉得他这回答前后矛盾,非常不解。
“我听江问渠说过他住在你家的事情。”贺行雾回答她的疑惑,才问,“我们……我的意思是我和阿姨是不是很像?”
苏戈迟钝地说:“我只见过照片。是有些像,你眉眼也像阿彻。”
贺行雾淡声:“真好。”
苏戈一时不知道他这句话感慨的是苏戈哪一句回答。
咖啡放凉,细长的瓷勺慢慢地将浓醇的香气磨出来。贺行雾悲伤地道:“江问渠从不让我看到那人的照片。”
“?”
许是白天和贺行雾见面聊了会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听高蓁说的那些话。
接下来几天,苏戈时常做噩梦,在梦里自己有时因为没有伞在雨夜里狂奔,有时困在苍凉的荒漠踽踽难行,每当她焦急而彷徨地试图逃离时,无一例外会发现一面写着“快逃”两个字的标志牌。
苏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头冷汗。
遮光窗帘外日头高升,手机在旁边嗡嗡不知道震动了多少遍。
“苏戈!我们去逛街!置办年货啊!”
要过年了。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商场里,冬绥因为自己说的话题久久得不到回应,无奈地抻开五指在苏戈面前晃了晃。
后者拨开她的胳膊,敷衍地应了两声:“听到了听到了,你刚说要去瑞士滑雪。”
冬绥跺脚:“这都已经是上上上个话题了!”
冬绥刚要刨根问底她为什么走神时,便见苏戈大步走近了旁边的男装店,冲导购指了指门口橱窗处模特身上的风衣。
冬绥啧了声,过去撞了下苏戈肩膀,贼兮兮地笑道:“叔叔可不喜欢这个款式,也不适合小铖。”
“……”
“哦我知道了,”冬绥趁店员不注意,道,“这衣服这么丑,一定是给池彻的。”
冬绥边张望着店里的衣服琢磨要不要给裴敬颂买一件,边打算再揶揄她一句,却盯着苏戈身后进门的方向忽然变了脸色,“说曹操曹操到。”
苏戈眼中一喜,下意识要扭头,谁料背后空空如也。
冬绥撇嘴吐槽道:“重色轻友。”
-
池彻搭乘西藏飞北央的航班落地时已经是深夜,他顺路回医院销假,然后向同事了解了几床病人的情况。
得知没什么事发生,他也就渐渐安心了。
谁知刚要离开时,忽听护士惊呼:“夏院长!”
池彻疾步过去,看到护士搀扶着夏院长坐到椅子上。
“怎么了?”池彻观察院长的情况,帮他顺气。
不等小护士答,夏院长恨铁不成钢地不停地嘟囔着:“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啊!”
原来夏院长是因为女儿叛逆被气到了。
“池医生啊,”夏院长平复了情绪,看向池彻,“你今天不值班吧,方便帮我去接一下汀筠吗?”德高望重的老院长苦于不知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问题,“我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她也就能听你的话。”
现实很快否定了夏院长的话,听他的话?不存在的。夏汀筠醉得分不清前后左右,哪里能听得进去话。
池彻以朋友的身份将她从包厢里拽出来时,夏汀筠伸出食指指着他(实则是因为醉酒一直指着头顶的天花板),脚步虚浮,身体东倒西歪根本站不稳。
“诶,你是池彻!”
池彻避开她碰到自己,拦住旁边端着托盘的女服务生,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示意:“帮下忙。”
只是池彻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夏汀筠隔天一早便去了医院。
池彻昨晚宿在办公室,没回家。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时,池彻闭眼呆坐在那如琉璃公主般,像是把水和光穿在了身上,眸子是晶莹剔透的。
许久后,画中的公主动了。
他搓了把脸,看了眼时间才想起给苏戈发消息时,看到微博头条的推送。
【知名芭蕾舞演员夏汀筠疑似恋情曝光,男友竟是追星男孩。】
“……”
现在这娱乐小编,标题取得越来越没新意。
池彻把弹窗的消息划走,看到孙如讳到岗上班。
孙医生看到池彻在这有些惊讶:“诶,你在啊?”
池彻点头说:“昨晚回来的。”
“哦我知道。”孙医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你和夏汀筠确定了?”
“确定什么?”
池彻脑袋里什么线索联系到一起,隐约猜到答案,点开微博照着方才看到的讯息检索词条。
随着池彻看到结果,孙医生诧异地说道:“我看你和夏汀筠约会的照片挂到网上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假的。”
池彻匆匆扫了两眼便关掉了页面,典型的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八壹中文網
池彻手快于脑,还没想到说什么时,已经拨通了苏戈的电话。
“喂。”对方似乎才刚醒,语气倦怠。
夏汀筠急匆匆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池彻!你还在这,太好了!”
电话那头都念儿吧唧的人猛然精神,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两眼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