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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那年苏铖以701分夺取北央市的裸分状元。
出成绩一周后,央报记者来家中做专访,苏鹤清和裴雅宁简单接待一下后便急着赶飞机出差走了。
记者冲苏铖称赞道:“看来你爸妈很相信你的生活自理能力。”
“我爸妈心比较大。”小大人苏铖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刚刚说是要看我写作业的书房是吗?书房在二楼,我现在带你过去。”
记者笑道:“方便的话,希望能让我们的摄影老师拍几张照片。”
“当然方便。”苏铖说。
刚上二楼,其中一间房门打开,苏戈穿着睡衣,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哈欠不断地出来。
苏戈皮肤白,满脸的胶原蛋白,即便素面朝天也依旧明艳漂亮。
但不得不承认,苏戈当下的样子十分滑稽。
本尊的一双眼恹恹地迷瞪着,很难睁开,倒是箍在头顶的眼罩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十分精神。
苏铖看着眼前的“四眼怪”,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记者,介绍:“我姐,脑子有点傻。见谅啊。”
说完看向苏戈,示意:“这是央报的记者,过来采访我的。”
苏戈清醒了些,站直,慢吞吞地挪到苏铖身边,上半身歪向苏铖,抬手遮在嘴边,刻意压低声音问苏铖:“你做什么了?丢人都丢到央报了?”埋怨地吐槽着,不忘扬起嘴角不好意思地冲记者笑笑。
苏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表示:“我在央报给你征了个婚,记者来家里了解你的情况。”
“?”
“白痴。”苏铖非常讨人厌地骂她。
苏戈回放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得体的衣服,过去和弟弟会和接待客人。
记者正打量着照片墙苏戈参加舞蹈比赛的艺术照,见当事人进来,笑笑,随后冲苏铖道:“你姐姐真漂亮,是舞蹈学院的吗?”
苏戈被夸后心里正美:“我和苏铖是龙凤胎,也是准四中学生。”
“你们两姐弟都这么优秀,你们父母太会教育子女了。”
被点名的两姐弟默契地挺了挺胸膛,连脸上顷刻间露出的得意骄傲的小表情都一模一样。
记者友好地冲女孩子笑笑,礼貌地询问苏铖:“方便问你姐姐几个问题吗?”
苏戈仗着比苏铖早出生五分钟的缘故,随时随地行使着姐姐身份的权利,出门在外更是绝对地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今天难得有人就苏戈的事情征询弟弟的意见,苏铖只觉拥有话语权后,地位高大了一些,但有些为难。
倒是苏戈大大方方地答应:“好呀。您要问什么?”
苏铖一副“我就知道你要来抢我风头”的表情,傲娇地别开脸。
塑料姐弟!明明是状元采访,苏戈趁机自然而不做作地凡尔赛介绍了自己。
被问到中考成绩时,苏戈更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不喜欢学习啦。家里有一个学习好的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像是她也能考个状元似的。苏铖不服气地在心里吐槽。
采访接近尾声,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记者姑娘收获颇丰地感慨:“现在状元颜值都这么高了吗?去年的原遇,前年的池彻,都是大帅哥。想想我的学生时代,自己真是又丑又菜。”
苏戈来了精神:“您采访过池彻?”
“池同学不愿意透露家庭信息拒绝采访,不过有幸从学校老师那了解了些他的情况。”记者不意外别人会认识池彻,闲聊起来,“池同学考入四中后,成绩更是亮眼,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与年级第二的分差简直是断层,稳稳清北的苗子。你们去四中报到后就能看到他的,不出意外池同学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见小孩子愿意听,记者忍不住多说了点,“诶对,每年的新生发言代表应该会让状元来,苏铖同学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记者突然叹了口气。
苏戈以为是池彻怎么了,下意识问:“怎么了?”
记者表情惋惜:“我突然想到去年的那位状元,他升入高中后便不务正业,成绩一落千丈,听说还要退学去打什么游戏比赛。”
“……”
不是池彻就好。苏戈不厚道地如是想着。
送走记者,苏戈盯着门口院子里的绿植发了会呆,问苏铖:“当时池彻怎么没说有记者要来家里采访的事情啊。”
“这里又不是他的家。”苏铖揣着口袋,吊儿郎当地站在太阳底下眯了眯眼。
桀骜少年哈欠打到一半,被他老姐一个巴掌拍在后颈:“胡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他的家!”
犟归犟,苏戈还是承认这个事实。
苏家待他是极好的,凡事他的存在感优先于苏戈和苏铖,可能就是这份特殊的照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寄人篱下。
“池彻哥从家里搬出去快半年了吧。”苏铖竟然也留意这个。
苏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过完正月十五搬走的,那仓促而突然的决定搞得像是他在躲什么人似的。
想到这苏戈的连不自觉黑了下来,气呼呼地问苏铖:“下周末的升学宴,他会来吗?”
“我去哪知道的,他有事也不和我汇报。”苏铖顿了下,补充,“他和敬颂哥不是去参加夏令营了吗?我知道敬颂哥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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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两姐弟的升学宴,但主角明显是苏铖。
苏铖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最知道如何让姐姐下不来台。
较“苏状元”的成绩也就低近两百分、以舞蹈生身份被北央第四中学特招录取的苏戈磨磨蹭蹭地并不太想去吃这顿饭。
“我到门口了。”苏戈接通冬绥的电话,以为她是催自己别迟到的,从车上下来,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后,便往饭馆里面走。
“我和你说,你一定想不到今天老天爷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什么?”
苏戈还没等到冬绥揭晓答案,迎面撞上姑妈苏云倾和姑妈家比苏戈小两岁的堂弟。
“糖糖。”姑妈穿着华贵,笑容热情地招招手,“你也才来啊。过来让姑妈看看,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姑妈,您怎么没进去?”
“我和小康出来透透气。”
话一顿,转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我只知道苏铖今年考了个七百多分,还不知道你考的怎么样呢?你们两姐弟真好,从小到家都在一所学校,高考时也努努力,争取靠进同一所大学,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苏戈沉默着看着她。
每逢家庭聚会,亲戚间最常做的就是攀比孩子。其中她这个姑妈最为踊跃。
苏戈打小不爱学习,考学时仗着艺术生加分的优势更懒得跟进度。倒是平日里吊儿郎当、成绩保持在中上游的苏铖,关键时刻发力爆冷门考了个状元。
用苏铖自己的话就是,正常水平吧,之所以考这么多是因为总分就这么多。
但旁人看来心里就不那么舒服了。
比如一直在家庭聚会上靠自己“奥数天才”儿子占尽风头的姑妈。
这会估计是在酒宴上触了霉头才出来透气的。
背后怎么评价是一回事,当面苏戈还是端起一副乖乖侄女的模样,浅笑道:“我是艺术特招生,考的刚过分数线啦。”
不给姑妈揶揄的机会,苏戈飞快道,“姑妈我先走了,小铖还等着我呢。您和小康也快点进来啊,宴席快要开始了。”
以为学着大人讲话,就是成长的特征。
但大人们的世界丑陋得令人猝不及防。
苏戈刚转身,没走出多远,便听到姑妈在背后教育孩子:“康宝,你这一年一定要用功学习,也拿个状元回来。别像你堂姐,考个五百来分还不够丢人的。”
这些话如针在背,苏戈猛地扭头,狠狠地瞪了苏云倾一眼。
见她听见了,姑妈也不尴尬,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雄赳赳地挺了挺胸膛,脸上挂着笑:“糖糖别见怪,迟康不像你,不能靠舞蹈加分,只能多拼拼文化课了。”
“……”
“怎么不进去?”
听到背后熟悉的男声,苏戈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来人款款走到跟前,和苏戈并肩站在一起,礼数周到地向苏云倾问好:“苏阿姨。”
“是小彻啊。”姑妈背后爱讲小话,真和小辈互呛也不怵,但今天毕竟是一大家子都在的日子,过过嘴瘾就够了,不好闹得太难看,池彻的出现刚好解了围。
苏戈没想到今天池彻会来,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见了。
总觉得池彻又长高了些,自己站在他身边,头顶似乎刚到他下巴往上一丢丢。
身上穿的这个衣服也是苏戈没见过的,手臂肌肉几乎也更结实了。
运动鞋是男生特别喜欢的运动品牌,好像是苏铖上周嚷嚷着要买的限量款,不便宜。池彻从家里搬出去,钱够不够花啊。
“小彻今年要上高三了吧,课业重不重?听说你在陈寂华陈主任的班上,陈主任是出了名的严厉,你如果有什么不适应和阿姨说,阿姨和陈主任熟。”
“谢谢苏阿姨。”
姑妈笑眯眯地打量着池彻,眼神直勾勾地,那满意的神情恨不得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来。
池彻神情淡淡地,恍若不见,垂眸瞥了眼瘪着嘴生气的女孩,抬手按了按她的头。
苏戈觉得姑妈再这样笑下去,明天腮帮子一定会疼。
苏云倾:“陈主任还说小康有天赋,将来也能考个状元。”
苏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替这个素未谋面但在教育新闻上没少见的金牌老师陈老师回答: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你别乱造谣。
苏云倾:“小彻你这个暑假有空,来家里帮小康补补课。以后你们是要读同一所学校的,就当提前照顾照顾这个小学弟。”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苏云倾:“阿姨不会让你白帮忙,按照市面上老师补课的家教费支付你报酬,你记得考虑一下。”
苏戈知道池彻为了不过多的依靠苏家的照顾,早早地便开始赚钱。
她这个姑妈市侩而小心眼,在她的世界里身边人只分有用和没用两种。
苏戈私心不想让池彻答应,但又不能替他开口回绝。
池彻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按在她头顶的手用了用力,无声安慰似的。
池彻笑着听苏云倾说完,垂眸看向迟康,平和地说:“历年试题来看,所考的知识点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只要把老师教的把握好,考个重点不困难。”
“……”
苏戈挑眉。
就是!课本知识都考不好,还学什么奥数呢。会背上千位的圆周率很了不起吗?
我还能背上万字的言情小说呢。
被池彻拽着胳膊往包厢方向走时,苏戈心情好得不得了,仿佛自己扬眉吐气打了胜仗似的。
连面对池彻时,都短暂地忘记了两人这段时间还处在冷战状态。
“你怎么来了?”苏戈随口道。
池彻答非所问:“我出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