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宁比她早生了两年,柳氏很疼爱这个女儿,兴许会多说一些给她听。
她想起梦中的情景,感到有些不安,恨不能立即弄清一些事。
姚婉宁观察力虽说敏锐,但在姚守宁真假掺半的谎言面前,仍是败下阵来,对她说的话信以为真。
“说是长得像外祖父,瓜子脸,大眼睛……”
她一边说,姚守宁就努力回想梦境之中‘见’到的那女人模糊不清的长相,同时还要代入多年前见过的柳并舟的样子。
可无论怎么去想,也无法将梦中的女子与姚婉宁口中所说的人相重合,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表姐呢?有说过长什么样吗?”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倒没有明确说过。”姚婉宁脾气好,想了一会儿,倒是想起了一些:
“说是长得跟姨母年轻时有些相似,但眼睛像姨父,说是有些消瘦。”
“消瘦!”姚守宁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这倒是与梦中的少女身形相似。
“还有呢?”
姚婉宁被她一催,不由有些好笑,但也上了心,努力回想:
“应该长得貌美,姨母留居襄阳的时候,曾来过一封信,信里提到说,当地不少名门公子,像狂浪蜂蝶,时常在家门外流连徘徊呢。”
梦中的少女看不太清楚长相,姚婉宁的这番话并没有满足姚守宁的好奇心。
“不知……”姚守宁的脑海中浮现出那跪在病榻前的少女眉心之中有颗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又试探着问:
“姨母的来信中,有没有提过表姐脸上有没有什么痣之类的。”
“那倒没有听娘说过。”
姚婉宁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奇怪:
“你问这干什么?”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看了姚守宁一眼。
与她的瘦弱、娇小不同,比她小了两岁多的姚守宁既是继承了柳氏高挑的身材,也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
姚婉宁暗自思忖,莫非是这两日自己与母亲都提到了姨母的女儿长得美貌,引起了她的好胜心?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
姚守宁完全不知道姐姐脑海中的念头,但她说完这话,就见到了姚婉宁微笑下掩饰着的不信。
“就是想要知道她的性格和我合不合得来而已。”她勉强又补了一句,就听姚婉宁温言哄她:
“一定合得来的。”
她有些内疚自己先前夸奖了未曾见面的表妹,柔声细语的安抚她:
“听娘说,姨母当年的性格是温柔又善良,姨父也是出了名的文人,妙真是他们的女儿,肯定知书达礼。”
姚婉宁笑着就说道:
“到时她若来了,你也有个伴,不会再那么无聊了。”
说完,又有些内疚:
“不像我,也不能太长时间陪你。”
“那也不是。”闻听这话,姚守宁反驳道:
“我最喜欢姐姐,就算是表姐,又哪能与你相比。”
姚婉宁一听妹妹的话,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两抹红晕,笑得有些满足又有些开心,小小声的赞同:
“那也是。”
两姐妹笑成一团,姚婉宁笑完又喘个不停。
二人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姚婉宁的脸上已经露出几分疲色,姚守宁看在眼里,便准备回去。
白玉上前服侍着姚婉宁躺下,离开妹妹怀抱之后,她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整个人将厚厚的被子裹紧,仅留了一张小脸出来。
她还在点击着姚守宁昨日昏睡的事,趁着妹妹临走之前,叮嘱她要让大夫再把把脉,不可轻忽大意。
从姚婉宁屋子中出来,姚守宁一时之间也无处可去,只好怏怏的回了自己屋里。
晚饭之前,柳氏身边的乳母曹嬷嬷亲自来请她,说是柳氏请了大夫,让她过去。
那大夫当着柳氏的面,替姚守宁把了许久的脉,说她脉像平稳,并无大碍之后,柳氏的脸上才终于露出笑意,忙让人拿赏钱出来送大夫出去。
傍晚姚翝回来,听到小女儿安然无恙,不由也十分开心,连忙吩咐厨房加两个菜。
他已经年过四十,身材十分高大,留了胡须,披了一件漆黑的斗蓬,脸上不带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强壮凶狠的样子。
但他一见妻女,却将满身煞气卸去。
“爹!”
姚守宁唤了一声,想起柳氏提到的‘应天书局’,决定找个时间向他打听打听。
“看起来好些了。”
姚翝见女儿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心中满意。
“本来就是睡着了,也没什么事。”姚守宁笑着回道,姚翝却不赞同的摇头:
“不可大意。”
家中已经有个常年生病的女儿,他深恐小女儿也有什么隐疾,连忙吩咐下人要去再请大夫。
柳氏本想说话,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今日你去看的孙神医,不知怎么样?不如请他过来,给守宁把把脉。”
柳氏睡了一个下午,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但听到孙神医的名号,那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我觉得不大行。”
她摇了摇头:
“说了半天,也没讲出个什么所以然,抓了些药,药理也不大对。”
不过孙神医号称药王的十一代孙,在江南也十分有名气,柳氏深怕自己看走了眼,因此仍想让女儿先把这几副药喝完了试试。
“若是喝了不见好,到时你找几个人,随我去那医局,我要将他招牌砸了!”
“……”
姚翝外表凶恶,但他在家中的时候,却又十分惧内。
听了柳氏这话,他眼皮跳了跳,有些头疼,却又不敢出言反驳妻子,深怕自己一张嘴,就把她心中的火引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也要去!”
倒是姚守宁一听这话,也跟着说了一句。
姚翝顿时找到了张嘴的契机,连忙斥责:
“那怎么行?”他瞪了眼:
“你娘只是随口一提,你别往这凑热闹,一边去!”
柳氏本来也想喝斥女儿胡闹,但一听丈夫这话,顿时冷笑了两声。
姚翝一见不妙,眼皮疾跳,连忙开口:
“我也不是说不砸这医馆。”
他打量柳氏脸色,小心翼翼的:
“若这孙神医有名无实,光开贵重的药,那就是骗子。”
男人的话令得柳氏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他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顿了顿:
“不过我毕竟是朝廷命官,要是当众派人砸馆,被人进言了,可能会被刑狱的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