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间隙,罗无名戴着一副老花镜,在阅览室费劲地翻阅着报纸。厚厚的一叠报纸,他看了半天,那字认得他,他却不识得几个字,实在是吃不消了。 罗无名不得不摘下了眼镜,搓了搓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声。他年轻时候本有天生的高度近视,等到现在年纪大了,老花的问题又加重了几分。 因而,对于他来说,这配镜的时候也十分麻烦,总是要比旁人费时许多。 坐在角落里,正盯着手机看的周诒听见动静,也便跟着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正踟蹰着是不是要去关切几句,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来。 进门的是陶斯甬,腋下还夹着一本厚厚的戏本。 “哟,陶老师,你也来看书呢?”
周诒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陶斯甬指了指手里的戏本:“我看大家最近那些入门的曲目都熟悉的差不多了,就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给大家都看看、瞧瞧。接下来想学什么呀,你们看着,咱们再投个票,决定下。”
周诒点头道:“这主意好,你看吴丽娟吧,早就嚷嚷着想学新戏,这下好了,可有新曲子够她折腾的了。”
此时,陶斯甬注意到,一旁的罗无名神色黯然地扶着额头,似乎有些烦恼的样子。 他便踱步上前,俯下身来问了一声:“怎么,老罗,是身体不舒服么?要不叫医生来看看?”
闻言,罗无名突然抬起头来,摆了摆手道:“都是老病秧子了,算了,叫医生来看,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没个新鲜的说法。还是别叫了吧,今天我看程程被院长都叫走,忙别的活去了,我就不给她添乱了吧。”
周诒道:“身体不舒服还是要讲的,咱们这种年纪的人,最怕就是有事不说,小病熬成大病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罗无名愣了愣,望了眼陶斯甬,又看了看周诒,这才低声说道:“嗨,没什么大事,我就想看看,上一期双色球的中奖号码是多少,看看是不是对上号了。”
周诒诧异道:“怎么,老罗,你现在也买彩票了呀?”
罗无名眯起了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的,我们家囡囡说是家里多个小孩,要汽车代步的,总抱怨说没钱买车呢。这不,我动个歪脑筋,想着试试买彩票看看。这还是上次程程下班的时候,我拜托她买的呢。人家姑娘也不嫌麻烦,还真给我带回来了。”
“嗷哟,老罗,你看看,你自己这样身体也不好的,哪里顾得上你家孩子的事儿?要我说,你少操心一些,多休息,多养好身体才是真的。”
周诒诚恳说道。 罗无名苦笑一声:“周诒,我家囡囡不比你儿子呀。你儿子有本事,名牌大学教授,在国外买什么都不成问题。囡囡呢,也就是念个中学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大学都没上过一天,比不来的。”
“可是好歹,你家孩子还在国内呢,想见面,那是随时的。我呢?想要见儿子一面可太不容易了……”周诒说着跟着叹了口气,话里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愁绪。 “你那个彩票,能给我看看么?我帮你对一对号码。”
陶斯甬适时地岔开了话题,缓解了阅览室内略微尴尬的气氛。 罗无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褶皱地变了形的彩票出来:“喏,就是这个,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陶斯甬接过彩票,十分认真地核对着报纸上的期数、号码,然后耐心道:“这上面写的最低中奖条件,比对下来,你这光中了一个红球号码还不成,还得带一个篮球的号码呢。简单说,就是没中奖。”
罗无名吁了口气,自嘲一声:“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国家帮补,还给了养老的钱,好歹还有个安生的地方。我竟然还想着买彩票发财,真是做白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