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诒架了一个绣花专用的棚架，这会她坐在台灯下头，眯着眼睛，一丝不苟地绣着手里的料子。　　吴丽娟进门的时候，周诒抬头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绣活却没停下，“在给程程绣嫁衣呢，她忙成这样，怕是连结婚的事情都没什么功夫去准备呢。咱们多少也得帮衬着点，好歹算是尽了心意了。老陶买了料子来，我看成，就给绣上了。”

闻言，吴丽娟微微愣了楞，听到“嫁衣”两个字，她多少有些心里发紧。明面上，她似乎已经把张世襄去世的事情放下了。暗地里，她这心里没有一天不是在难过着。　　周诒手巧，本就有些绣活的基础，再加上跟着苏绣的老师研习了一阵子，现在绣起花色来，比从前更甚了。　　等到吴丽娟走近了的时候，她就看到周诒在绣着一朵浅色的玫瑰花。　　“传统的嫁衣，不是应该绣点牡丹什么的么？你倒是有兴致绣玫瑰呢。”

吴丽娟似是而非地喃喃道。　　周诒笑笑：“这料子这么红，要是再绣个牡丹什么的，怕是红对红，反而看不出样子来了。玫瑰刚好，浅色的，落在大红的料子上头看着也合适。”

吴丽娟点了点头，“我说你晚饭时候怎么不见人影，原来是躲起来绣花了。你倒是有功夫去做这细致活，也不怕眼睛疼的。要我说，老陶也是迂腐了，有这心思，还不如外头找师傅去做，花点钱就是了，也不用自己辛苦啊。”

“喏，这都是老沈小女儿来的时候带的花饼，你尝尝。”

周诒给吴丽娟递了一块玫瑰花饼过去，“外面那些花样，我怕绣不好，只能远看，凑近了瞧着就寒碜，粗糙了点。”

吴丽娟低下头来，咬了一口花饼，糖分有些多，她吃了没两口又吐了出来，“我看这饼里放了不少糖，吃多了我还怕糖尿病呢。老沈家那孩子不行啊，不会来事，送的这都什么东西？”

周诒“咯咯”笑了起来，“还念着咱们，给带几块饼就不错了，你倒是还挑剔上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吴丽娟一贯挑剔，她要是说甜过头了，那肯定就是含糖量高了。　　“那程程那未婚夫小姚，他结婚时候，难道还要陪衬着穿长袍马褂么？”

吴丽娟转念一想，又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总归该是随着程程喜好来的吧？总不至于，这新娘子穿中式嫁衣，新郎官穿西装吧？那可不就不伦不类了。”

周诒依旧低头认真绣着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吴丽娟心里空落落的，就图跟周诒说话解解闷。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吴丽娟主动起身去开了门，没想到，门口站的却是陶斯甬。　　“都在呢？你们都吃了么？”

陶斯甬笑着客气问了一声。　　“我是吃过了，就是老周，拿着你给的面料，在那不要命地绣着花呢。我看你也是出的馊主意，光叫老周劳心劳力了。”

吴丽娟略略带着抱怨的口吻说道。　　陶斯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着周诒抬头笑道：“哪儿的话呢，这也是我自己的主意，就是刚好跟老陶对上意思了。我本来最近胃口也不好，屋子里随便吃一点就是了，食堂去不去都无所谓。而且啊，老吴刀子嘴、豆腐心，你看看，每次食堂回来，都是给我带了吃的上来呢。”

周诒这话既给了陶斯甬台阶下，又是特意说给吴丽娟听的，两面谁也不得罪，也算是做的圆满周到了。　　“嗷哟，算了算了，这说来说去也没意思。欸，老陶，你怎么这会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么？”

吴丽娟双手交叠在胸前，开门见山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