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走到网吧柜台,里边一个顶着一头方便面的年轻小伙子正对着电脑屏幕激战正憨。
网吧网管,干这种工作的通常都是一些过早辍学的网瘾少年,在网吧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不累,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上网。普通工作的人,非常排斥夜班,但是网吧网管最喜欢值夜班。晚上网吧人流量少,而且到了深夜,大多数是包夜上网的人,没有人去吧台频繁开机器,所以网管玩游戏的时候不会被经常打扰。
陈严说:“网管,给我开台机器。”
方便面头也不抬,说:“刷身份证,自己开就行。”毫无职业道德!
陈严说:“我忘带身份证了,还能上网吗?”
方便面不耐烦地说:“能,你等会。”
现在的网吧都有身份证验证系统,上网的人在吧台的验证机器上刷身份证获取账号密码,然后往属于自己的账号上充钱,就可以自助上网了。但是,有的网吧为了多赚点钱,会在吧台提前准备多个身份证,帮助忘记带身份证的人开机器,其实更多的是给未成年人准备的。再然后,有的网吧网管会自己准备多余的身份证,为没有身份证的人开机器,以绕过网吧的验证系统,上网的费用就可以揣进自己的腰包了。
等方便面用他准备好的身份证给陈严开好机器,问陈严充多少钱的时候,陈严说:“五块。”
方便面嘟囔了一句:“靠,才五块钱!”陈严只当没听见。
其实,不开机器也可以走进网吧查看的。但是,首先陈严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个网吧执行实名上网的规定是否严格,以此来判断施钧丰在这里的可能性大不大。其次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不开机器在网吧里乱转,万一引起网管的注意,影响自己调查。不过大部分网管都把心思放在游戏上,懒得管他。
转了很多家网吧了,陈严都是如此操作。
网管给陈严开好机器,随手把一张写着账号密码的纸条扔出来,又回到自己的游戏世界中去,不再搭理他。
陈严环视四周,大部分人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少数几人正在看电影,他从一排排电脑前穿过。
当他路过一排电脑时,发现一台显示屏上不是游戏画面,也不是电影,而是一个本地论坛类的画面,他正在浏览新闻网页。
陈严余光扫过去时,这个背对他的年轻人的脑袋上顶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看他的侧脸时,陈严激动起来,这就是陈严在警务通上看过无数次的照片上的那个人,正是施钧丰。那张照片是瑾苑小区杀人案后的视频监控上的施钧丰,那时候他还是一头染成棕色的长发。陈严假装不经意的经过他身边时定睛细看,此人头皮发黑,发际线下边的皮肤却比别的地方的要白。头皮发黑,是因为刚刚染过黑色头发;发际线下边的皮肤更白,是因为以前这里被长发盖住,没有被太阳晒过,这是施钧丰刚刚改变过发型和发色的证据。
陈严更激动了,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陈严径自越过那台电脑,他在隔着施钧丰两个座位的地方停下,打开电脑。陈严不会玩游戏,更没有心情看电影,他随便打开一个电影,却没有戴耳机,坐在电脑前装成了认真看电影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盯紧了施钧丰。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双手给丁聪发了一个定位,然后打字:快点过来,施钧丰找到了!
距离东滨市公安局有点远,也不知道丁聪还要多久才会赶来,一定要快点啊!
时间来到了三月八日凌晨一点,陈严已经坐在网吧里半个小时了。期间丁聪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大概是想问他具体情况,陈严没有接,迅速的挂断,以免引起施钧丰的怀疑。接着,丁聪发过来一条信息,叮嘱陈严盯紧施钧丰,不要轻举妄动,等支援警力过去之后再实施抓捕!施钧丰是潜在的杀人凶手,陈严本也没打算自己抓住他。
一直走来走去调查的时候还不是太困,现在是凌晨一点,人最困乏的时间,陈严坐在网吧的椅子里,困意袭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一直被陈严注意着的施钧丰却没有发现异常,虽然他不时的抬头警惕的查看四周。陈严心里偷偷的笑,小子,如果被你发现了我的存在,那我这五年的空降侦察兵就白当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施钧丰的电脑上变成一片蓝色。陈严大惊,心想,坏了,他的网费用完了,他要走吗?
施钧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陈严没有起身,眼睛盯着他,陈严要确认他是要离开还是去门口的吧台那里续费!
施钧丰在吧台前没有停留,径直向门外走去,陈严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来到网吧外边,陈严远远的跟了上去。虽然现在是凌晨,但是街边还有一些卖炸串、卷饼、冷面之类的小商贩,还有附近工厂刚下班的车间工人正坐在小摊边上喝啤酒吃东西,以解去一天劳动后的疲惫。如果街上空无一人,陈严的跟踪就会暴露无遗。
走出街边,来到大路上,不时回头看的施钧丰突然加快了脚步,难道是他发现了陈严?陈严大惑不解,也同样加快脚步。
一辆出租车刚好驶来,施钧丰伸手拦下。陈严大惊,自己的车不在附近,后边又没有更多的出租车,如果施钧丰上车之后,自己绝对无法跟踪。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出租车正在减速,陈严向前跑起来。他掏出手机打给丁聪,幸好丁聪很快就接了。不等丁聪说话,陈严问:“还要多久?”
丁聪听出来陈严语气的急迫,他简短地说:“十分钟。”
出租车已经停下了。
来不及多说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抓捕!陈严挂断电话,向前冲刺。
施钧丰已经把手搭在出租车车门把手上了。
来不及细想,还在跑动的陈严飞起一脚踹向车门,“嘭”一声,车门又重新关上。
车门脱手,施钧丰吓了一跳,扭头看到陈严,他想明白了,来者不善!陈严踹门之后还没站稳,施钧丰转身就跑。
陈严一把没抓住他,然后迅速追了上去。出租车司机暴怒的下车,在两人身后大骂:“去你大爷的,干嘛呢?”
越追越近,距离施钧丰还有一个身位的时候,陈严飞身跃起,两手抱住施钧丰的双腿,这是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侦察兵的捕俘动作,一个标准的飞身抱膝顶摔。
施钧丰突然被抱紧双腿,上身直直的向下摔去。令陈严没想到的是,施钧丰将要摔倒时,他迅速扭身,不让身体正面触地,侧身着地,然后腿部用力狠狠地踹在了陈严胸口。陈严吃痛,闷哼一声,“靠,阴沟里翻船了!”
侧身着地猛踹后方,是针对由后擒敌最有效的方法,这小子看来是个好勇斗狠之徒啊!陈严爬起来揉了揉胸口,又追了上去,他跑的要比施钧丰快,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陈严不敢大意了。
路旁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陈严看到施钧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他放慢速度,从口袋里掏出防刺手套戴上。陈严早就在外套里穿上了防刺服,他不是怕施钧丰用刀伤到自己,而是怕他伤到路人。
陈严决定保持距离,不要太近,让施钧丰抱有能够跑掉的希望,不要让他产生袭击路人的心思。再追一段路,等没有行人之后再抓他。
追出几百米了,已经远离了小吃摊位,施钧丰已经气喘吁吁了。陈严跳起来用左腿膝盖重重的顶在他的后心,然后靠惯用的右腿触地,不让自己摔倒。再看施钧丰时,他打着滚摔了出去。
施钧丰迅速起身挥刀面向陈严,喘着粗气说:“让开!”
陈严弓背含胸,摆出擒拿格斗的起手式,轻蔑地一笑,说:“把刀放下,否则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施钧丰大吼一声,身子前探,右手持刀,向陈严的胸口刺来。
陈严右脚后撤一大步蓄力,顺势向左侧闪身,右手抓住施钧丰持刀的手腕,然后抡圆的右鞭腿狠狠地抽向施钧丰的腋下,嘴里说着:“这是你刚才踹我的!”
施钧丰刀子脱手,被陈严一带又向前踉跄了几步,站定之后,回身抡起王八拳向陈严扑来。
陈严双手隔开拳头,起脚对着他的胸口一个正蹬,施钧丰仰面跌倒,陈严不屑的说:“再来!”
施钧丰知道自己打不过陈严,又起身想跑,陈严从他身后一个飞扑,把施钧丰压在身下。给他搜了一下身,没有再发现危险物品,从后腰摘下手铐反剪着给他铐上。
陈严正想给丁聪打电话,远远的看见警灯闪烁,陈严心想,不用打电话了,丁聪到了。当他再仔细看去,只有一辆警车,不对,不是丁聪。陈严命令施钧丰不许说话,把他提溜到路旁的冬青丛下,自己也伏低身子。看清警车尾部的号码时,并不是东滨市公安局的车牌,那么就是辖区派出所追捕自己的民警。
施钧丰已经被抓住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此刻困意、疲倦袭来,陈严想休息一下,却又不放心施钧丰。他想了想,提溜着施钧丰走向路旁的小巷。
小巷里有一根电线杆,正好可以把施钧丰铐在上面。他伸手准备解开手铐,然后想要把施钧丰环铐在电线杆上,突然停手,狠狠地朝施钧丰的上腹部打了一拳。施钧丰疼的佝偻下身子,现在他没有能力反抗了,这是胃昏迷,同样是侦察兵的捕俘招数。陈严趁机解开手铐,重新铐在电线杆上。
陈严靠着一面墙壁坐下,给丁聪打去电话,说:“施钧丰已经被我抓住了,你到底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