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松开抚住加奈子腰的手,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号码。
‘你好。’他把手机放在耳朵旁,抓着加奈子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降谷先生,渡边棹要跳楼。’电话那头传来风见着急的声音。
‘什么?!’安室透惊讶,高度集中地听着。
与此同时,见金发男人表情突变,加奈子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她抬起头,手拉着对方的衬衣,几乎不敢眨眼,也不敢呼吸地注视着他。
‘是的。是...他趁看守公安上厕所的时候,声称不舒服,把另一个人也支开,然后乘电梯去了楼顶。现在他就坐在天台上,不让我们靠近。
降,降谷先生......我们,’
‘我们已经劝了很久了,恐怕.....没这个能力(把他劝下来)。’
‘万一,他真的...’
‘我马上过去!你在那等我!’安室透立即说,说完挂下电话。
‘我要..’他朝向加奈子,但话还没讲完,
‘是公安的任务吗?’加奈子先一步说。
她已经猜到几分:‘上次做咖喱的时候也是,对吗?’
加奈子看着他。如果说,刚知道对方是公安的那一刻是惊讶,紧接着,当安室透又抓起她的手,压在他自己的胸口上时,她感到更多的,是感动,是感同身受,他的那份心,那份信念,与她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竟然并无冲突,甚至是刚好的,完好的,美好的契合。
这种美妙的感觉让她无以言说。
她觉得非常幸福。
可是,不知怎的,过了一阵,她的心里才涌出一丝悲伤。不能说欺骗,但悲伤确实是有的,还有生气。
因为认识了这么久,又已经在一起了,他才开口。
况且,自己之前就曾歪打正着地怀疑过,并且不止一次,但每次都被他掩盖过去,不是以撒谎的方式否认,而是以不正面回答的方式,来掩盖过去。从来没有承认过。
想到这,加奈子不禁感受到一种害怕,悲伤和气愤。
不过是警察而已,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为什么要不敢承认呢?
为什么现在才说呢?
为什么要隐瞒呢?
假如他永远都不说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被自己心爱的人,终生隐瞒,欺骗着。
这种感觉...
‘我不让你走,’加奈子挡住他,看着他:
‘把真相告诉我。’
见状,没时间再耽误的安室透眼里闪出着急:‘在家等我。
我回来解释清楚。’
说完,他准备去拿外套。
加奈子跟过去:‘不行。’
她只是觉得,在这关键的时候结束话题,而且是涉及到了原则性的问题,像有个东西坠在心里一样,很难受。
如果放他走,谁知道办完事什么时候。
几秒后,穿上外套,伸手把车钥匙和钱包装在兜里的安室透转回头,见加奈子还是敛容站在那。
这还是第一次。
安室透走回去:‘有个被收买的公安,被发现后怕受惩罚,现在在医院里闹自/杀。
我必须赶紧过去。’
这个回答让加奈子的严肃稍稍缓和。
她的脸上几分忧色。半晌。
‘带我一起吧。’
安室透想了想:‘还是在这里等我。’说完,走向玄关。
‘所以又要骗我吗?’加奈子依旧站在原地:‘为什么要瞒着我?’
安室透一愣。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那是怎么样?我连我男朋友是公安这件事都不知道。’加奈子道。
安室透没说话的空档,
加奈子走过去,拿好钥匙和外套:‘走吧。’
她站在安室透身后,坚定地等着他开门。
见状,安室透想了一下,还是拉开门:‘到时跟在我身后。’他朝加奈子道,接着给加奈子撑着门;等她也出门后才松开手。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加奈子回了一句。
听到话,安室透表情有些变化,却没开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坐进马自达后,安室透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而坐在副驾驶的加奈子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对方解释。
马自达拐上公路,他操作着方向盘,主动开口:‘有个犯罪组织,为了情报,不得不如此。’
听到话,加奈子一怔,转过头,吃惊的模样。
‘代号是波本。’他目视前方,同时等着和感受着加奈子的回应和反应。说实话,他也没有数。
听到这,加奈子忽然想起许多,许多细节:‘所以...是卧底吗?’
安室透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应了一下。
他余光注意着加奈子的反应。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朝他倾斜。此时此刻她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地陷入了思索,或者说,正在需要时间,接受金发男人陈述的事实。
还有,把想起的细节串连在一起。
‘对不起,加奈子。’他先说。
‘很危险吗?’没理会他,她接着问。
安室透没立刻回答。
马自达转弯。
‘恐怕是。’
加奈子想了一下,把手放在他握住手扎的手上:‘还要多久?’
安室透顿了顿:‘不知道。’
他竖着耳朵,等加奈子接下来的话。
此时,不得不说,如果说一开始加奈子的脑子是‘嗡’的一下,但反应过来后,越来越多的细节浮现上来。
她也不得不静下心来,去接受。
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地浮上脑海,不由控制地。
同时,清醒下来的加奈子也想到,对方是公安这件事,似乎不仅仅是自己,连小兰,园子,还有那位在波洛咖啡厅里的小梓小姐,都没表现出知道的样子。
还有,那群孩子们(光彦等)也是...
换句话说,他好像,从来没有以这个身份在大家面前出现过。
就像他说的,大家都不知道。
联想到这里,之前以为他是故意要瞒自己而产生的火气,也消下去不少。
加奈子平心静气地开始思考。
‘怪不得,上次那个女人问我,波本的味道怎么样?’
想到这,加奈子突然睁大眼睛:‘难道,她也是...’她转过头,望着安室透。八壹中文網
‘没错,组织里的代号都是酒名。’
‘她是贝尔摩德。’
安室透瞥了瞥她,眼里流露出关切,他不确定现在加奈子的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先听着。
‘可,那个叫小哀的女孩...雪莉。’加奈子看着他:‘她叫她雪莉,雪莉,也是一种酒对吗。’
‘难道..’
安室透应了一下。
‘难道,她...也是...’加奈子不敢再说下去,
‘不可能,她才是个孩子。’加奈子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雪莉已经18岁了,为逃离组织,她服用了一种名叫aptx-4869的药物,身体变小后来到这里,和工藤新一一样。’
‘身体变小?’加奈子疑惑。
不过,怪不得,那个叫小哀的孩子,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小大人意味。
可,身体变小...??
‘是啊,很难置信。’安室透一打方向盘,汽车右拐,听到加奈子的语气并没有很过激,才稍稍放心,关切地转头望了望她:‘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并且...’
‘并且什么?’加奈子注视金发男人,要他赶紧说下去。
‘并且,雪莉还是这个药的研发者。只不过,’安室透顿了一下:‘目前并没有解药。’
‘什么?’加奈子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他的大腿上,要他继续说下去:‘怎么会。’
感受到的安室透怔了一下。
对加奈子来说,这么多信息,一下子袭来。
‘怎么会...?’
‘你刚才说,工藤新一和雪莉一样?’加奈子好奇。
她刚讲出口,大脑里却似一阵电流击过。加奈子想起,似乎在mars里,在灰原哀被困在厕所里时,她对自己讲过:加奈子小姐,从此以后,你要小心了。
请务必转告江户川柯南,我在这里。
‘从此以后,你要小心了。’这句话,如今来看,应该是指这个。
可另一句,
转告江户川柯南?
转告江户川柯南!!
想到这,她猛地睁大眼睛:‘难道,工藤新一就是...’
此时,听到问题的安室透回答她:
‘江户川柯南。’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安室透和加奈子愣了一下。
之后片刻,白色马自达里静寂。
几秒后,安室透一只手操作方向盘,余光观察着加奈子。见她如此震惊的模样,他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似乎在等时机抚慰她。
‘工藤新一的身份,小兰他们,都不知道...是吗?’加奈子突然推理出来。
‘这里知道的,只有雪莉和那位阿笠博士,就是几个孩子们经常去的。’安室透道:‘工藤新一担心被组织追/杀,怕兰小姐知道后受连累,于是隐藏了这个秘密。
他现在以寄养的身份住在毛利小五郎家,工藤夫妇定期汇生活费给毛利。’
‘怪不得。’加奈子轻点头,她想起第一次跟小兰在咖啡馆见面时,对方也说过柯南是寄养在她家里的孩子,所以姓氏才不同。只不过当时小兰说的理由是父母工作太忙。
‘为什么这么说?’安室透转过头,打断加奈子的思索:‘为什么说,工藤新一的身份,别人(小兰等亲近人)都不知道?’
‘因为,因为hihero开幕前,园子曾叫我们去波洛咖啡厅。那天你刚好不在。园子说:小兰的男朋友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两人一年四季都见不着面。
那个时候,小兰脸上的表情,那股有些难过,又想念的表情,不像伪装出来的。
这种东西,很难伪装的。’
‘而且,要孩子们(光彦他们)保守秘密,会很难吧。’
加奈子不知不觉推出来。
听完她的话,安室透似乎没想到她会观察地这么细,轻轻翘了翘嘴角:‘是这样。’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他道,马自达停在斑马线前。
他转过头,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接着注视了她几秒后,终于忍不住,侧头轻轻吻了上去。
接受着吻的加奈子感到像电流般传过一样,片刻之后。
‘确实。听上去,那么不真实呢。’她轻轻道,像是自言自语。
转回头的安室透没说话,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倾听着,一字不落地倾听着。
‘所以,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加奈子追问。
现在,问题的焦点又回到两人身上。
了解了这些后,她才明白这位先生的隐瞒和苦衷,也能理解他之前的做法。
做到这些,确实多么不容易啊。
不过,不过....
‘不想对你说谎。’
没料到这句话,加奈子愣了一下。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
‘是想,保护你。’他毫不犹豫地道。
加奈子的心突然软下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不说,冷静下来后她也能想到:很多东西都要相处的,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增长,依赖。
没有人会对刚见面的人,不熟悉的人就直接说:我就是卧/底。
何况,还是这么危险的工作。
人之常情。
这时,加奈子忽然想到,上次在网球场的座位上,当说到关于警察的话题时,他是这么回答的:‘到时可能会让你吃惊哦。’
并且在mars里,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曾经问过:如果自己是卧底的家人,又会怎么做。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或者说,计划着。
然而,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她还是希望,他能在在一起之前就坦诚自己。
这是对两个人的尊重。
‘不会拖累你吗?’加奈子道,语气软了很多。
‘我会保护你。’他目视前方,直接回答。
想到了什么,他停了一下,表情稍稍温柔,为人着想:‘不过,如果对你来说,是负担...’
说到这,他有些严肃,转过头:
‘想要(离开)...’
‘我也不会(怪你)...’这几个字他没说出来,只是听着,等着她的答案。
交给她吧,如果她留下,他会对她负责;如果...他也会接受,理解,祝福吧。
可如果她说,要自己放弃之前的任务和追求,只和她一起,他是无法做到的。
‘本打算早点说的。’
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绿灯亮起,他发动车。
听到话,加奈子似乎轻喘了一口气,本来还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她转过头,像是卸下了很多之前在心中猜测的重负,可又像重新装上了新的担子,
望着他,
望着这个男人金色的头发,英俊的面孔,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双脚灵活地在油门和刹车间切换。
望着这个把选择权交给她的男人,也能看到他的真心的男人。
加奈子想了想,似乎决定很明显,她像平时般平和,几分温柔地,又带着郑重地开口:
‘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很不容易。’
‘我要好好对待才行。’
听到这,安室透的神情稍稍变化,柔软了一些。
他一字一句听着。
‘如果这样的话,
带我一起吧。’
她似下了决心般,
说完这句,望着他,充满钦佩与爱意的眼神里,闪烁着几分温柔的勇气。
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开,她捏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两人间的那道屏障似乎消散了。
‘不会后悔吗?’
他问道。
她摇摇头。
‘谢谢(你),加奈子。’
没回答他这句,捕捉到他表情和心情上的细微变化,加奈子又用手摸了摸他侧脸庞金色的头发,抬头:
‘你也需要我吧。’
瞬间,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他好像被打到一般。
心里,又温又软。
他本来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软弱的男人。怀揣着荣誉感和使命感,为国家和国民服务的信念,他早就一直在贯行,无论是20出头的男孩时期,还是这么多年过去,作为一名男人,成为公安里不可或缺的输出力量,从来都没有变过。而加奈子身上,不仅有这种同级同类,让人倍感温热,相似的东西,
似乎还有种不同于男性思维,不同于男性荷/尔/蒙决定的进攻,争夺,生存的,女性力量。
以柔克刚般的,同样坚毅的力量。
却又带着一种抚/化般的。
让男人不仅能卸下防备,感到温暖,又似乎被给予了支持和鼓励,不由地更勇往直前。
‘有困难一起面对,都能解决的。’加奈子笑着转向车外。此时,外面飘起毛毛雨。雨点打在车窗上,车玻璃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是这样吧。’
加奈子的脸上和肩上也都滴上雨滴。
看到此景,安室透按下按钮,给她关上车窗。
他心里热热的,也不觉得扬了扬嘴角。踩油门的动作也更加有劲。
见车窗被关上,加奈子调整了一下坐姿,伸了下腿。‘嘭!’
她的右膝盖撞上了副驾驶前面的盒子。
‘啪!’盒子打开,一个重重的东西掉了出来,差点儿打在加奈子的脚上。
‘啊-’她下意识一叫,接着弯下腰,把东西捡起来。
这是什么??
她仔细地转着看着。那是一座双手握着网球拍的小石人,并且是个竖着辫子的女选手。
加奈子明白了什么。
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安室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有点红。
‘什么时候买的?’加奈子问道。
安室透一只手摸摸鼻子下方:‘有一段时间了。’
加奈子忍不住抿起嘴笑,把小石人摆在马自达的副驾驶座前。他没有拒绝。
与此同时,白色马自达即将拐过最后一个弯角,进入米花中央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