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人已经走了一半，陈浩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叫醒他。周齐伸了个懒腰，晚自习实在太无聊，一不小心睡着了。

“走吧。”周齐顺道拍了拍正在玩手机的黎生灿。

干燥的冷风在人群中流窜，陈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宿舍？”

“410。”秉承着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原则，黎生灿没有把自己裹成粽子，穿了件素色针织衫，外面套着黑色的羽绒大衣，从肩膀到袖口有两道白色的条纹。

加上一条棕灰色的紧身裤，活生生像韩剧男主。

“啊？410是哪一间，”陈浩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周齐：“410是我们班的宿舍？”

周齐眼神变了变，面不改色道：“我记得我们班有一间是双人间。”

“是吗？你和谁住啊？”

黎生灿双手插在口袋里，闻言笑道：“林澈呗。”

这话一出口就冷场了。周齐和陈浩面面相觑，前者在说出“双人间”时就已经想到了，后者则是单纯的尴尬。

毕竟这个人和他们结下过不小的梁子。

“怎么是他啊。”周齐表情像吃了苍蝇似的，“你也太倒霉了。”

“就是，我记得上次那事儿你也在吧，这你也能睡得着啊，是我得尬死。”陈浩用悲悯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阵，“他有没有找你麻烦啊？”

“……”黎生灿不知该作何感想，“他那个身板像是能找我麻烦的吗。”

“人其实挺好的。”

“不是，”周齐按耐不住了，想起上学期黎生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你干嘛老护着他啊”

“啥？什么时候？”

“上学期我们不是堵过林澈一次吗，”周齐忿忿不平道：“后来这人，”他不满地怼了怼黎生灿，对方反应极快地避开了，“有次下课来找我，居然让我别再找林澈麻烦。”

“还有这种事？”陈浩愣住了，上楼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绊倒：“你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周齐干不来这么丢面子的事，只好转移话题：“问你呢，他是对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这么神志不清的？”

“……”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楼梯拐角，410的门微微敞开着，缝隙里透着光。

“色令智昏。”

黎生灿就抛下这么一句，朝彻底石化的两个人挥了挥手：“走了，晚安。”

凝重的云遮住了太阳，冬季的天空大多这样，白茫茫的一片，时不时还起点雾。

掐灭手里的烟，男人眼里满是血丝。天亮了，三个小时之后他将站在讲台上，面对那群人。

那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人。男人回想起他们的一张张笑脸，内心一阵寒冷。

那张笑脸下藏着利刃也说不定，而无知和天真总是残忍。

林君逢抽了一晚上的烟。

昨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买了酒，从下班开始就一瓶瓶往胃里灌，生怕醉不了似的。林君逢到底是老了，喝不动了，昏睡在床边，醒来时是凌晨三点。

毕竟他得做点什么，不然这一天怎么熬得过去呢。

他喝了这么多，梦里连那个人的残影也见不到。他一个人待在这个世界上，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他今年四十岁，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那个人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