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璃心头咯噔一声,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心头千万种想法略过。
而岳子衿兴致冲冲闯进殿门之后,再也没了声响。
落卿璃紧咬下唇,犹豫再三,还是抱着法不责众的侥幸,毅然决然地跟了进去。
落妍欢和穆沉烟也紧随其后。
内殿里晦暗无比,唯有一个女子,身姿款摆,从高台缓缓向众人走来。
女子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紫云宫装,手中提着一把精雕的宫灯,映亮她温婉大气的芳容。
落卿璃眸光微动,拉着已经看傻了的岳子衿迅速行了个大礼。
那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道:“几位姑娘何以行此大礼,快快起来,你们便是今年新入书院的贵女吧?”
落卿璃垂眸恭谨道:“正是,初次面见前辈,理当浅表敬重。”
“前辈?”女子神情微有惆怅,“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穆沉烟赶忙拉了拉落卿璃几人的衣袖,小声道:“这位便是太子妃娘娘。”
落卿璃面上恭敬的再次问好,心底则暗暗感叹。
她来京的第一晚就与高若凝打了个照面,也是可巧。
但高若凝身为先太子妃,身份何等尊贵,出行必定会带上随身侍奉的侍婢,为何在傍晚独身出现在书院之中呢?
颇有蹊跷啊!
想到这,落卿璃缓缓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注视起大殿内的环境。
四周一片漆黑,唯独西厅堂相连处的珠帘微微晃动。
落卿璃又转头瞧向东堂的陈设,同样的珠帘摆件,却是纹丝未动。
殿内本无风,唯一能让珠帘晃动的原因,就是有人无意碰触到它了!
落卿璃红唇微抿,心跳隐隐加快。
高若凝不是一个人在这里,适才一定有别人也在!
噢……她入京第一天就发现了太子妃的猫腻。
岳子衿咧开笑脸,有些讨好道:“这么晚了,不知太子妃娘娘为何在这里呀?有什么臣女等能帮得上的吗?”
高若凝看着这个带头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是半点好心情都没有。
但她进宫这么多年,早已练就出一副毫无破绽的假笑脸。
“本宫也是闲来无事,正巧孟老夫子要本宫来取卷律文,便散步至此。”
说罢,高若凝随手从讲案上拿起一个卷轴,对着众人温柔一笑,疾步离去。
岳子衿猛地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道:“还好,还好太子妃没有严惩我擅闯之罪。”
连一向寡言的穆沉烟都无奈道:“子衿,你也太鲁莽了,这可是在京城啊,但凡你稍稍得罪那些贵人,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岳子衿沮丧地噘了噘嘴。
“我知道了嘛,以后再不会了!”
落妍欢也后怕道:“刚才吓死我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三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时,落卿璃的注意力却被高若凝拿卷轴的那张讲案吸引。
她徐步走近,瞧见讲案下面的地板上有一节闪闪发亮的东西,遂俯身拾了起来。
借着殿内微弱的灯光,落卿璃勉强辨明了上面的字迹,霎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兵符……
是骁鹰军的兵符!
落卿璃瞳孔轻颤,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确确实实就是父亲军队的兵符!
南宫霁告诉过她,落忠骁被设计在戈壁失踪后,就是翰王南宫雳接管了父亲的军队!
现在看来,果然所言不虚!
南,宫,雳!
真的是他!
落卿璃浑身冰凉,灵眸中杀意骤起,连身下飘扬的碧色裙摆也平添了三分凛冽。
她素手磨挲着兵符,心下飞速思考。
被翰王盗取了的兵符,一定会被他视若珍宝,随身携带。
可现在兵符却莫名其妙掉在了皇渊书院主殿的讲案下……
也就是说,适才和太子妃高若凝私自相见的人,就是翰王!
至于是私相授受还是鸳鸯私会,这还有待确认。
但不管怎样,现在高若凝谋害先太子的嫌疑更大了!
落卿璃冷笑一声,将兵符收进衣袖里,随着其他几人一同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趁着落妍欢先去沐浴,落卿璃低声把霜花唤了进来。
“霜花,明日天亮后,你去和住在这其他贵女的奴婢们套套近乎,四处闲逛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你须得暗中留意是否有人在主殿附近寻找失物!”
霜花领命,正要退下,落卿璃却又补充道:“一定要看清楚那人是沿着哪条路线寻找的!等他失望而归,你再把这个东西放在他找过的路线中。”
先藏起来,是为了让翰王找不到兵符而忧心忡忡,让他不慎露出些马脚来!
而放回去,则是防止翰王狗急跳墙,大肆搜查书院,反而让落卿璃自己引火烧身,先暴露了身份!
霜花接过落卿璃递过来的兵符,眯着眼瞧了半晌,惊讶道:“姑娘!姑娘这不是……”
全落府都知道落忠骁亲兵的军号。
“嘘!”
落卿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霜花不要声张。
霜花连忙点头,将兵符仔细收在袖口里退下了。
交代完这些,落卿璃长舒一口气,坐在轩窗前的摇椅上若有所思。
澄清的夜空中,一弯月牙高悬天际,被朦胧的云彩遮住一角。
云茶道:“姑娘,今天发现的这则情报,可要禀报给太子殿下?”
落卿璃摇了摇头。
“并非是我独断,自以为是。而是太子妃和翰王的关系尚未有定论,还需徐徐图之,万不宜打草惊蛇。”
再者,落卿璃知道先太子在南宫霁心里的重量,也了解南宫霁不会听风就是雨。
她要看高若凝接下来的动作,再决定如何应对。
而这位人们眼中亲民温善的太子妃娘娘,此时正在东宫大肆打砸。
一位婢女小心翼翼道:“太子妃息怒啊!不若下次小婢跟着您,也好帮您望风报信……”
高若凝恼羞成怒,扬手一个耳光,狠狠扇在那婢女脸上。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说本宫水性杨花吗!”
婢女脸上的巴掌印鲜红,哭泣着跪在地上的碎瓷片上。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高若凝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女使春扉递上了一盏清茶,好言安抚。
“太子妃莫生气,这茶是翰王殿下亲自从西北藩国带回来的绞股蓝茶,您且尝尝,消消火气。”
这话出奇的好使,高若凝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美滋滋地喝起茶来。
跪在堂内的婢女皆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地逃出屋外。
“果然是好茶,明日你备些好礼,送还给翰王殿下,谢他记挂着本宫。”
春扉福身道:“奴婢遵旨。另则,这是您要的本届皇渊录取的贵女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