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早就在这些比较关键的任务对象的通讯工具里安装了监听程序,她细细地听完了孟家老两口对谢同光的谴责与侮辱。
两世的时空好像交错了,谢同光被贬低到尘埃里的这一幕似乎跟前世二十年后的某个场景重合了。
两个场景里都有谢同光,只是他的处境调换了。
曾几何时,谢同光那难见岁月痕迹的姝丽眉眼中也充斥着如同孟家老两口一般的冷酷与鄙夷。
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们一样地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翕动着刻薄的唇齿,吐出最伤人的话语,无情地攻击着自己痛恨的人。
只是,被他攻击的那个叫做殷负霜的女人,远比他现在无辜得多。
谢同光从来不是个好人,亦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现在自认为已经失去了一切,同时又捏有能把孟加益从云端拉下来的证据,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被逼急了的兔子正好有着最锋利的爪牙,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当孟加益知道自己的过往传遍了整个陇安市年轻人交际圈的时候,在孟父孟母面前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
这次的暴怒程度远远超过他得知父母找了谢同光之后的那次。
毕竟那次被侵害到了切身利益的不是他。
气急败坏的他目眦尽裂,眸底猩红一片,客厅里的地面上全是各种材质的碎片,都是被愤怒中的孟加益砸坏摔碎的家什用具。
孟家老两口同样也气得心口疼,但他们被孟加益的行为吓到了,只能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面目狰狞的儿子。
他俩好像第一次了解这个儿子。
情绪上头所显露出来的下意识反应其实很能说明一切。
他们的儿子好像更在意他自己的秘密而不是所谓的【真爱】谢同光。
孟加益发了一通疯,终于想起来要做些补救措施,可再一次看到那些根本无法洗白的实锤证据,他头疼欲裂,用力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孟家老俩口被吓得不太敢出声,迟疑了许久,孟母终于试探着安慰儿子。
“加益,算了,实在不行,咱们不找那些眼高于顶的女人们了。
不如这样,我们搬家,换个城市生活好了,或者给你花钱买个媳妇,条件好不好的都不管了,先生个孩子再讲。”
孟加益猛地扭头,痛恨的目光如同能瞬间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激光,恶狠狠地射向孟母。
“你讲得轻松,你把我当人吗?啊?都这样了,整个脑子里想的还全是生孙子,我是人吗?啊?我是你们传宗接代的畜生吧?”
他已经拿到了自己的体检单子,是全套的男科体检。
什么是绝望,那就是绝望,什么传宗接代,他再也不可能传宗接代了。
只要一想起为他检查的那个医生怜悯的目光,他就觉得胸口胀痛。
像是突然生了怪病,医生也没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他的生殖系统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不能繁育后代,也不能为他带来独属于男性的欢愉。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孟加益将检验报告藏得紧紧的,正打算这几天请假出去治病,说不定其他医院能救他呢,结果就碰上了这事儿。
他本来想着能治则治,治不好就找个女人结婚,然后让她背不能生的锅,好歹把面子兜住了。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
面对孟母状似关心,实则戳心的话语,他的脸色愈发铁青。
“你讲得轻松,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能跑到哪里去?不管到哪,稍微打听一下,就都知道我的事了,搬家能救我吗?”
他的秘密被泄露,他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自此以后,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将伴他终身。
他的疾言厉色使得孟母瘪了瘪嘴。
被迫承受怒火的孟母委屈极了,不争气的泪水漫出眼眶,但她不敢反驳,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孟父亦是面色黑沉,颤颤巍巍的手指上夹了根烟,他为了身体健康,已经戒烟好几年了,但现在又抽上了。八壹中文網
怎么办啊,丢脸的是全家人,他没办法独善其身。
孟父在烟雾缭绕中开腔,沉声道:“能不能报警,把这事儿按下去,然后讲那些都是假的伪造的?”
孟加益狠狠闭上双眼,咬牙切齿道:“有几个人会信呢?假的被传这么多遍也成真的了,更何况,更何况本来就是真的。”
孟父憋着一口气,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情绪,恨声质问。
“我现在很不想跟你追究以前的事,但你最好也得记清楚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不是讲你藏得严吗?你不是讲没人知道你的事吗?那些到底是什么?到底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孟加益面对质问,更是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悲愤。
“你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难道还会故意泄露自己的把柄吗?我比你更恨查到这事还泄露出来的人,我要是知道是谁,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说到这里,孟加益一怔,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想到了一个人。
谁跟他有仇,处心积虑想害他还知道他真实取向呢?
殷负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