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是为什么换说辞?当然是为了整杜有德咯。
但这是这话不能在这里讲。
听了黄主任的质问,负霜摇摇头,似乎是心虚一般地低下了头。
见状,黄主任心中大喜,自以为抓到了负霜言语中的错漏之处,很快就能戳破她的谎言,好将嘴上没把门还对他动手的杜有德送进去吃公家饭。
他乘胜追击,步步紧逼:“你讲啊,陶负霜,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讲不出来个所以然了吧,哼,我就知道,你就是想给杜有德这个放火的败类脱罪,什么神经病,都是托词!”
闻言,负霜豁然抬头,看向黄主任的眼神里不仅有泪意,还有一股子刻骨铭心的恨意。
“黄解,你讲话要凭良心,人在做天在看,德子变成这样,你难辞其咎!”
悲愤欲绝的咆哮声响彻全场:“要不是你整日里欺负德子,因为他发现了你贪污受贿的事实就处处给他穿小鞋,他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黄主任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反驳:“你,我,我没有,你这是污蔑。”
负霜却不再看他,转而一脸歉疚地看着围观的工人们。
“我对不住大家伙儿,我有私心,我认错。”
“其实长青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德子他就有了一点症状,但那时候不太严重,只是对我讲话难听点,然后老是想着以前被他那好兄弟救命的事情。
我是他妻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心里头不舒坦,我忍让点也就算了。”
“后来发现了不对劲,他好像有点魔怔了,竟然想要把未出世的长青送人,这时候我慌死了。”
负霜抬眸,抹了一把泪跟民警道歉:“我承认,我没念过太多书,思想上有些迷信,发生了了这种不对劲的事儿,我第一反应是杜有德他中邪了。”
听到这里,观众中的部分人认同地点点头:这么反常,可不是中邪了?
接着又听负霜继续描述:“后来我趁着回乡下的时候买了一点狗血,悄悄放到杜有德的饭里面,但是不管用,然后我就知道是我狭隘了,这不是中邪,是他生病了。”
讲到此处,连同小警察在内的另一部分人点了点头,肯定了负霜的想法:这么反常,肯定是精神出问题了。
负霜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喃喃道:“杜有德老家的那个村子里有个以前被下放过来的老大爷,听讲他很有文化,就是前几天回北京当什么医院院长了的那个。
然后我就趁杜有德给他爹妈上香的时候去问了问他,他就告诉我可能是精神病,可能是什么躁郁症、人格分裂症之类的,反正就是脑子出问题了,还告诉我一定不能刺激他,要不然就会越来越严重。”
那老爷子能力不一般,国宝级别的人物,况且他对余甘市的印象可不算好,这里的人们想找到他求证可不容易。
趁着天高皇帝远,负霜一本正经的胡诌:“我一个女人家,实在是没那能力,长青那时候又快出生了,我不敢轻举妄动啊,我甚至都不敢旁敲侧击地让德子去医院查一查或者治一治,只想着忍一忍,不要刺激他就好了。”
话音未落,负霜话锋一转,声音里蓦地出现了一种绝望至极的悲怆。
“就在我刚出月子没多久,黄解你就老是欺负他,把他逼得发病了。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天,你在车间那么多人面前骂得他无地自容,说他是白吃干饭的废物,一下子把他刺激大发了,隔天他就神经病上头,非把长青送人!”
黄主任听得怔愣,甚至还是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真干过这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儿,可回忆半天,只能想起来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都对杜有德很刻薄,顿时心虚不已。
在场的大多都是这个车间的工人,看到杜有德被穿小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得,前后连上了,于是渐渐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负霜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黄主任等人的表情,满意地心道:稳了!
于是继续瞎扯:“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有还有长青要顾及,我赌不起,我没办法,只能强硬地要离婚,好带着孩子离他远点。
我在这点上做得不对,他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我却为了他和长青的颜面而隐瞒了下来,这很不对。
我有罪,我不该秉持着家丑不外扬的想法,只想着息事宁人,也不该为了掩饰他的病而故意将他送孩子的事儿闹大……”
负霜渐渐泣不成声,呜咽道:“我怕啊,我怕他恨我,怕娃儿以后恨我,我也怕他发病害到大家伙,我没办法,只能把他讲得恶贯满盈,我讲他狠心,连自己孩子性命都不管。
我想着这样冷酷无情的人你们一定不会愿意多跟他接触,也就不会刺激到他,更不会被发病的他误伤。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你们咋还带着他喝酒呢?咋还处处逼他呢?你们难道不怕他么,不是讲虎毒不食子么,你们那么怕老虎,为什么不怕他呢?”
好了,前后逻辑通顺了,黑锅也甩出去了,负霜感觉差不多了。
而对于杜有德和黄主任以及他们的酒友们来说,这真是好大一口黑锅,但这锅背得不算太冤枉。
躺在地上装晕的杜有德心里忍了又忍,不停地告诉自己负霜是在帮他,不是抹黑他,好悬才忍下那一口想要跳起来跟负霜理论的不平之气。
见场上的人大多都有点被说服了,负霜趁胜追击,大声哭喊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带杜有德去医院查,他铁定是脑子有问题,医生肯定能查出来。”
一边哭喊着,一边趴在杜有德身侧啼哭,在场上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的掩护下对杜有德耳边轻轻说了句:“等下去医院,不想坐牢就给我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