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
陆野将南桃带到了医院。
顾七跟一众医生已经在医院等着了。
陆野没有让抢救车上前,而是抱着南桃快步进了检查室。
在医生给她做检查以及伤情评估的时候,南桃才知道刚才告诉上的那场车祸闹得有多大,因为她丢车跑了,造成高速拥堵了一个多小时,并且大堵车还造成了多辆车的追尾,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给别人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是不小。
南桃听完,心焦,想要去见那些人,一一道歉,只是还没起身就有被陆野给摁在了病床上:“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这些事用不着你担心。”
男人应该是熬了好几个夜了,弧度冷冽的下巴上已经冒起了一层浅浅的胡茬,垂头认真的看着她的时候,鸦羽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渡下了一层乌青。
急诊医生帮南桃处理脚底的伤口,清洗完了看到了完整的伤口,医生都一阵颤栗,不可思议的看着南桃:“姑娘,你这伤口是什么弄的呀,这脚底的骨头都看到了,不疼吗?”她们看着都疼。
现在南桃的痛觉已经恢复了,医生手上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能引起她身体的一片颤栗,她咬唇,将陆野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不疼,麻烦医生了。”
“唉,小姑娘还真是坚强。”
医生说着,让护士推来了手术推车,为了获得更宽广的手术视野以及观察双脚的具体情况,医生剪开了南桃的裤腿。
她的视线稍微往上一点,就看到了南桃两个脚踝上的伤口。
已经是陈年老伤了,但是明显可以看得出是绳索勒出来的,应该是勒得深入骨头的伤好了才会形成这样的伤口。
医生动作迟疑一下,目光疑惑的看向南桃。
而下一秒,便被陆野狠戾的视线给杀了回去。
“怕么?我捂住你的眼睛。”
陆野坐到了病床上,搂着南桃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而刚才那医生的视线,南桃也看到了,她的目光从自己脚踝上的伤口上掠过,那段被颠覆了的记忆就像是放映老电影一样的从自己脑海里闪过。
那伤口不是南大壮捆的,而是她妈妈捆的。
妈妈在那些年逃过好多次,南桃年纪小,小孩儿的天性就是依赖母亲,所以每一次妈妈离开,南桃总是会追,后来妈妈便拿着麻绳将南桃捆在了地窖里。
妈妈跑掉最长的时间是三天,这脚上的伤口就是在那一次造成的,因为地窖失火了。
察觉到妈妈跑了,南大壮召集着半个村子的人去追,而被关在地窖里的人也趁机逃跑,他们逃跑之前在地窖里放了一把火。
要烧掉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南桃就被捆在地窖的角落里,他们看到了,但是他们并不想救她,在他们眼里,南桃是恶魔的产物,只配被一把火烧死。
南桃还小,但是也不想死呀,所以她拼命的挣扎,绳子割破了脚上的嫩肉,浸了血的绳子才稍微松快点,让她最终没有成为地窖里烧焦的尸体。
那一次,妈妈依旧被抓回来了,抓回来就关在那被烧得黑漆漆一片的地窖里,那些逃跑的人也被抓回来了,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烧了房子,南大壮总得找到人负责,几个女的被他低价卖给了更穷更远的山沟里。
男的则是卖进了黑煤窑里。
那次之后,妈妈就更恨南桃了,觉得自己跑不出去一定是她漏了声儿给南大壮,才让南大壮那么快的发觉的,她说南桃毁了她一次还不够吗?还要毁第二次。
那个时候才四岁的小南桃哪里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偷粮食跟水给妈妈送去,虽然一次次被打掉,被吐口水,但是她依旧坚持着,一直到南大壮拐来了大学生。
医生给南桃缝合伤口是打了麻药的,她明明不应该感觉到疼,但是此刻心脏撕裂的疼已经超过了一切,她在陆野的怀里张开嘴巴,大口喘气良久后,才哑着声音开口:“陆野,我决定了。”
“嗯?”
“我再也不找她了。”
南桃揪住陆野衬衫一角,“我就当她死了。”死在了那个肮脏的山沟里。
她那么想逃离那里吗,南桃就当她死在了那里。
陆野摸了摸南桃的脸颊,手指温柔的揉捏了她的耳垂:“好,我也当她死了。”
在急诊室给南桃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后,医生安排将她送进病房。
南桃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医生:“那个,还可以再帮我多做一个检测吗?”
“什么?”
“我怀孕了,我想看看孩子是不是还好。”
南桃说着,手掌轻轻放在小腹上,眼神有些惧怕的看着陆野。
陆野抿唇,点头示意医生去安排。
而他自己则是抬脚朝外面走去。
“陆野。”
南桃叫住他,“你不留下来吗?”
“我出去抽根烟。”陆野伸手摸了摸南桃的脑袋,“乖。”
见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南桃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很快,医生就推着孕检的机器过来了。
“南小姐,那我来给你做b超。”
“好,谢谢了。”
南桃顺从的解开了裤子。
在医生熟练的操作下,南桃在b超的黑白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小腹里的情况,从事医药,南桃也懂一些医学知识,b超还是看得懂的。
看着小小的胎儿蜷缩在肚子里,南桃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南小姐看得懂呀?”
医生有些惊讶。
南桃点头。
“那南小姐能看出性别吗?”医生朝着南桃和煦一笑。
南桃惊讶,摇头:“还没那么厉害。”
“那南小姐想知道吗?”
“……想。”沉默了一下,南桃点头。
“是个小公主。”
医生指了指屏幕,笑得慈祥,“你们两口子长得这么好看,这个小朋友以后颜值肯定要逆天啦。”
是女儿吗?
南桃眼底闪过一抹快乐跟激动,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秒,下一秒,想起自己跟陆执的交易,那抹光瞬间晦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