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了七日。
到了陈参玄下葬的这一天。
此间。
天下各路诸派的高手,都有曾过来吊唁,奔丧,当中不少有和道一宗交好的宗派和国家。
值得一提的是,天下十大高手并未有一人前来。
许是因为陈参玄已死,一切休提,没了陈参玄的道一宗,只是一个白道上的顶级大宗而已。
因此,即便是一些前来凭吊的宗门,也都只是待过一两日便走了。
再加上时间问题,最后能一直留下来送陈参玄下葬的只有与道一宗为“兄弟姊妹”盟友般的王母宗了,她们是最后一天到的。
这一宗门千年以来都和道一宗守望相助。
甚至早些年还时常有与道一宗结为姻亲的约定。
就算是陈参玄时期,外界谣传,这位天下第一人也跟王母的某几位女性长老,有着暧昧关系。
但这本就正常。
皇帝尚且三宫六院。
何况是天下第一强者,女儿家仰慕于这样的男人,岂非本就天经地义?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
多少初出江湖的少年梦想着成为陈参玄?
多少风情万种的女儿家梦想着嫁给陈参玄?
……
停灵的第七日。
陈沙这七天内没有离开灵堂半步,山上道士们眼里,年轻掌门始终都跪坐在灵前守灵。
山上的一切事宜,都暂时由大弟子宋钰代管。
他外表看似冲淡谦和、恂恂儒雅,实是身负深不可测的绝艺,虽不似李剑舟那般天赋绝巘,却是在门中行事向来公正,颇有君子风范,便是李剑舟在这位大师兄面前也不得不恭敬三分,乃是尊重。
今天这最后一天,王母宗薛秀心来道一山凭吊,便是宋钰代为接引:
“家师猝然离世,陈沙师弟需要守灵七日,因此不能以掌门之礼亲自远迎薛前辈,还请前辈勿怪。”
宋钰注意到这位薛前辈今日一身素衣,身后跟着的女弟子也是裙衫素白,凭吊之举意切情真,不由心中感动。
薛秀心轻叹一声道:“怎会见怪。”
宋钰引这对贵客从山脚走上山间,过了三宫四观十二殿,来到了由掌门大殿布置成的灵堂面前。
“王母宗薛长老前来吊唁。”
陈沙在灵堂之中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微微抬头,心道:
“王母宗……与我道一宗齐名的白道中‘道门四宗之一’,据说其中都是女修,远在极北,没想到竟能在最后一日赶来……”
再微微细看,果见这位三十来岁的女修与其背后的年轻女弟子,面上都有风尘,应是连日连夜赶路而来无疑。
陈沙看着两人进来,他道:“贫道孝服在身,不便起身迎礼,万勿见怪。”
薛秀心和弟子周白芷于灵堂之外便看到了跪在其中的这位年轻道人。
他们看着这位身份贵胄的年轻掌门,虽年轻一些,容貌却完全继承了那位天下第一人的特色,长得剑眉星目,器彩非凡。
薛秀心轻叹一声:“不愧是父子……”
她上前取了三柱清香,带着弟子周白芷于灵前奉上,几礼之后,望着灵柩默然不语起来。
陈沙一怔,想道:“看这样子,是老爹的一位红颜?”
自己这位父亲,除了武功天下第一,相好的女人似乎也是天下第一。
据他所知,江南桃花坞的主人、某个世家夫人、三大朝廷其中一朝的长公主、某位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光是自己知道的,便有七八个。
甚至包括了这具身体的娘亲,天魔宗宗主。
至于他是天魔宗宗主所生,又为何现在在道一宗,这确是另一回事了,现下不表……
只说王母宗的这一众老掌门的生前好友亲朋前来吊唁。
今天是下葬的日期。
“掌门,起来吧,已经跪了七天了。”
一位师叔走过来拉起陈沙,道:
“今日,也是让老掌门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陈沙慢慢从跪坐了七天的地上站起身来,众人见他跪了七天一动不动,起身的时候也并没有不适,一般的一流高手怕是难做到这个样子。
“四哥、五哥,还没回来?”
陈沙起身之后,环顾众人,问道:
“可知他们到了哪里了?”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老五李剑舟有可能要跟自己夺位,亦或者不满自己接任掌门,终究他都是道一宗的弟子,也是他爹的徒弟……
若不能等这二人回来,终究不太好。
也就在陈沙问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四师叔、五师叔回来了,就在山下,马上上来了。”
道一宗这一代的真传弟子陈沙六人,还没有人收徒弟,但一些长老们收的徒弟,再收的徒孙,却是有的……因此称呼陈沙这一辈为师叔。
“老五回来了!”
殿中众人闻言,心中都咯噔一下。
“正好赶在下葬前的最后一日回来,这场变故,终究还是避不过。”
…………
…………
山下。
有道士皱眉道:
“五师叔,今天是老掌门下葬,上山不能带兵器……”
李剑舟背剑上山,不管不顾:
“这规矩是老六立的吧,他就这么怕我?”
俊美道士带着一对徒弟,一挥手,便有无形气流涌出,驱退了山下的道士。
“这是大师伯讲……”道士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掀飞出去几丈远。
魏大山跟在背后,稳稳接住了小道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息道:“你不要管了,有我在呢。”
“是,四师叔。”
魏大山一路跟着李剑舟背后上山。
只听着前面的李剑舟身边的小女孩,问道:
“师父,为什么你回自己的师门,他们还要拦着你?”
这女孩叫做程琳,跟旁边的那少年赵云空,都是五师弟在金国遇到的一对天才,她们本是金国一个武林世家的后人,家中出了若大变故,被李剑舟解救下来,见他们天资绝顶,遂起了收徒之念。
李剑舟淡淡回应弟子的话:“因为山上有人怕我回来。”
程琳又问:“为什么他要怕你?”
李剑舟道:“因为为师要上山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所以他怕!”
魏大山在后面听着这对师徒的对话,心中叹息。
两边都是师弟,甚至于情感上他更倾向于李剑舟,根本谁也不好帮,也更没理由出言相劝。
几人上了山,到了掌门大殿前。
只见到殿中全是人,大部分都是道一山的长老们,还有如王母宗这样的宾客。
众人见了李剑舟和魏大山上来,也都是神情各异。
全都在陈沙和这俊美道士之间打量。
不得不说,两个人论长相,都是世间稀缺的美男子,但许是陈沙身上多了一份荣华贵气,更显出尘之气。
陈沙看着李剑舟来到灵前,也不跟这里的任何一个长老与师兄弟打招呼,只笔直的看向了灵柩,双眼通红,泪水不住就滑落:
“师尊!”
他扑通一声跪下,似一座铁山坠下,双眼赤红含泪:
“弟子不孝,回来晚了!”
说罢,在地上连磕九个响头。
“师尊,弟子也回来晚了!”
同样进来跟着磕头痛哭的是魏大山,两行热泪滚落:
“师尊……”
即便是这数日赶路为的就是奔丧,但真的上山看到了面前灵柩棺椁,他仍旧不敢相信天下无敌的师尊,竟说去世就去世了。
看着两个道一真传弟子在灵前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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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半盏茶功夫,才有长老上前拉起李剑舟,拍去他身上的风尘,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显然是很看好李剑舟的一位长老,情绪很伤感激动。
李剑舟起身后这才开始一一见过各位长老,分别拜过周三通,以及他上面的几位师兄。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李剑舟一一拜见他们。
却始终不去看陈沙。
诸多来宾心中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唯独不把新掌门放在眼里。
陈沙早有准备,也不以为意,看向了李剑舟身后刚才跟着一起磕头的少年少女:
“他们是?”
李剑舟闻声看向了站在灵前最近的陈沙,如才注意到陈沙般,道:
“陈沙师弟……”
听到他直呼陈沙名字,不如其他几位亲近的称呼,旁边的一位长老道:
“剑舟,如今掌门师兄已去,陈沙继任大位,你该称呼他掌门。”
周三通也道:“对,对,小陈沙现在是掌门了。”
一时,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如同火药被引燃之前的恐怖寂静,在场或许唯有老小孩周三通不明所以。
李剑舟霍得看向了陈沙:
“掌门?什么掌门?”
陈沙不为所动,淡声道:
“父亲临终之前,当着山上诸多长老师兄的面,传位于我,我便是道一山新掌门。”
“掌门?你?”
李剑舟冷冷盯着陈沙:
“你凭什么当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