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噎了一下,本想再劝,就被东屋里的二少爷宁小纯喊了过去。
“二少爷。”林嬷嬷屈膝行了一礼,“您有什么吩咐吗?”
宁小纯对她很不满,皱着小脸命令道:“我不许你那么恶毒,打破别人的愿望!”
林嬷嬷懵了。
宁小纯脑袋上顶着两团小火焰,义正词严地控诉:“走出这道大门是那个女人的愿望,你为什么不能做个善良的嬷嬷,成全她!”
不善良的林嬷嬷:“……”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宁二少爷小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哼!
连他这个七岁大的少爷本爷都知道,永乐长公主就是个泼妇,那女人竟然还敢往上冲。
到时候两败俱伤,他就是那个得利的什么翁。
正在宁小纯得意洋洋的间隙,宋青苒已经伸手打开了院门。
萧灵儿来的路上就准备好了一箩筐难听的话,这会儿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正准备开骂。
然而当看清楚宋青苒的容貌时,她愣了一下。
长得的确很美……哦不,只是有几分姿色,还远远配不上宁濯哥哥!
宋青苒察觉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先一步开口:“民女最近心情特别不好,长公主可知为何?”
宋青苒的反应太过淡定,完全出乎了萧灵儿的意料。
她下意识就问:“为、为何?”
宋青苒气道:“前不久民女上街,遇到了一位来自北齐的商人,他逢人就夸他们北齐的公主如何如何的貌美心善,如何如何的仪态端方,说得好像我们南凉没有似的。”
“我当时就急眼了,跟他大吵了一架,事后还是气不过,所以一直郁结到现在。”
“可是刚刚见到公主,我就知道我那一架没白吵,瞅瞅,咱公主这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有这高贵的气质,这天仙下凡似的容貌,哪一点比他们北齐弱了?”
萧灵儿先前还张牙舞爪的手默默缩了回去,站得比挂在墙上的先帝遗像还直,严肃点头,表示认同,“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是吧?”宋青苒话锋一转,“不过,我一看到长公主,就发现您有个很大的缺点。”
萧灵儿一听,顿时拧起眉头,“什么缺点?”
“您太过完美了。”宋青苒一脸心痛。
这话萧灵儿十分受用,刚得意上,一想宋青苒才说了她气质高贵仪态端方,又赶紧收了多余的表情,轻咳一声。
“那什么,太过完美也是缺点?”
“当然是啦!”宋青苒一副为她忧心的模样,“您想啊,您这么完美,完全是不给人留活路啊!不止天下间的女人比不上您,这天底下的男儿,也同样配不上您。”
“尤其是宁濯那样敢在孝期养外室的逆子,他爹都能让他给气活过来。”
“如此伤风败俗品行低劣的人渣,以后公主出去聚会都拉不上台面的。”
“咱们公主是谁?那必是又美又飒,全天下男儿都甘愿成为您的裙下臣。宁濯算哪根葱?他若是能成为公主的驸马,那我倒要怀疑这么完美的公主,是不是眼光不好了。”
“怎么可能!”萧灵儿矢口否认,“本、本公主眼光好着呢,那什么宁濯,本公主压根儿就看不上!”
宋青苒冲她竖起大拇指,“公主英明!”
刚说完,马上捂着嘴咳了起来。
萧灵儿紧张问,“你怎么了?”
宋青苒虚弱道:“还不是因为跟那无良商人吵架,动了肝火染了病,最近一直没见好,王爷又不给我银子,我没钱打赏下人,都没人肯为我请大夫了。”
萧灵儿一听,顿时瞪圆了眼,“宁濯挺大个王爷,竟然这么抠门儿?”
宋青苒眼泪汪汪,“民女浑身上下仅有三枚铜板,还是从老鼠洞里跟老鼠抢来的。”
“咳咳咳……不说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还得再去多找几个老鼠洞,也好凑足银两早日请大夫来看病。”
“他不给你钱,本公主给你!红袖——”萧灵儿霸气地一招手,让贴身宫女上前来,示意道:“把身上的银子都给她。”
红袖掏了掏,掏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和二十六两碎银,全给了宋青苒。
“公主,这不合适吧?”宋青苒道:“我哪能要您的银子?”
萧灵儿道:“你既是为本公主染的病,这个钱,自当该由本公主来出,今日出门匆忙,也没带太多银钱,就先委屈你拿着这些了,记得请大夫来看病啊!我这就回宫告诉皇兄,宁濯不是个东西,本公主不嫁了!”八壹中文網
宋青苒只好含泪收下了一百二十六两,目送着萧灵儿带人离去。
回头时,宋青苒才发现整个院子的人都僵滞住了。
从外面两个护院,到院内的林嬷嬷、厨娘张妈,小丫鬟绘冬临夏,再到那三个小崽子,每个人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脸上都整齐划一写着四个大字:不、敢、置、信!
早在宋青苒口若悬河的时候就已经赶到的宁濯,更是难得的情绪外露,面上爬满了震惊。
他布置已久的拒婚策略,竟然还比不上这女人的一顿忽悠?
江远由衷感慨,“王爷,咱这位宋姑娘,可不简单呐!”
要知道今日之前,永乐长公主那是死活非王爷不嫁的。
王爷也是逼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想着在孝期养外室,先败坏自己名声,企图借此来打消长公主的念头,从而达到让百官非议,长公主主动拒婚的目的。
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保证长公主就一定会因为王爷坏了名声而拒嫁。
谁能想到,这位宋姑娘一顿忽悠,长公主不仅主动拒嫁,还自愿倒贴一百多两银子给她?
江远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
但像宋姑娘嘴皮子这么溜能把人脑子给忽悠瘸了的,还是头回得见。
他都忍不住要给宋姑娘竖个大拇指了。
宁濯的目光,紧紧盯着院门外的宋青苒。
她正慢条斯理把坑来的银票揣进袖子里。
先前那副能颠倒黑白的口才,以及那半点不慌的淡定模样,跟他平日里见到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柔弱无助小白花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女人,之前竟然都是装的!
宁濯眼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