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任务失败,人质被救走,客栈内的黑袍人很快便得了消息。
他勃然大怒,正欲把自己的人叫出来去追人质,忽然收到了飞鹰传书。
密信上让他直接撤。
黑袍人满心不解。
相爷不是说要竭尽全力想办法阻止宋弘参加殿试么?
如今任务进行到一半,为何突然让撤?
他哪里知道,满心算计的薛海从一开始打的就不是阻止宋弘殿试高中的主意。
他的目的,是趁机把这潭水搅浑,引起晋安帝的警觉。
至于舒仲孺的身份会不会曝光,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的就是晋安帝的疑心。
一个曾经风光无两的北齐名相,假死多年后出现在南凉,妄图通过科考入仕。
搁在一般帝王身上都不可能容得下他,更何况晋安帝还是个疑心病十分严重的皇帝。
如此一来,即便舒仲孺真的殿前高中,以后他也会每日活在帝王的猜疑和忌惮中。
这种煎熬的滋味儿,可比直接让他曝光有趣多了。
——
宋青苒被绑一事,虽然没有传扬出去,但该知道的那几人,全都知道了。
萧灵儿回城后没来得及回府,第一时间入宫,打算请晋安帝派人去找。
正巧花老太爷也在。
听闻小侄女被绑,花老太爷当场就气得沉下脸来。
“到底什么人,竟如此大胆!”
晋安帝看了花老太爷一眼,又将目光转到萧灵儿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们一起出的城,宋青苒被绑,你安然无恙回来了?”
当皇帝的,疑心病都重。
但萧灵儿没想到她皇兄的重点竟在这上面。
不过仔细想来,的确有蹊跷。
一般绑匪绑架,那都是恨不能把所有消息堵死的。
可那伙人点明了只带走宋青苒,却直接放走了她和谢玉眉。
要么,是绑匪有后招,根本就不怕她回来报官。
要么……
“绑匪知道你的身份,不敢动你。”
晋安帝说出了萧灵儿余下的猜测,“所以,他们的目标只是宋青苒一人,她得罪了谁?亦或者说,绑匪想利用她威胁谁?”
如果是劫色,那么她们三位姑娘,谁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回来。
可见,对方是有目的的绑架。
而且是在明知萧灵儿公主身份的前提下,明目张胆地绑架。
足以见得背后之人有些势力。
如果是为了威胁人的话,那么宁濯不在京都,首先排除他。
现在唯一能让晋安帝联想到的人,只剩宋青苒的父亲宋弘。
花老太爷说,他这位妻弟是宝庆府华平县人氏,一个出身耕读之家的寒门书生。
一个寒门书生,刚入京就得罪了那么大的势力?
晋安帝本来就一直对宋青苒突然变成花惊雨的姑祖母这件事存有疑虑。
今日这件事算是添了把火,让他对这位从没见过的花家亲戚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
果然不愧是上位者,仅从只言片语间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核心。
花老太爷闻言,眉心狠狠跳了跳。
自从跟宋弘相认,他已经最大程度地调动花家人脉和势力,尽一切可能去帮宋弘抹平过去。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到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弘又是马上要通过科考入南凉仕途的人,万一……
想到这儿,花老太爷站起身,冲着晋安帝拱了拱手,“陛下,老臣回去安排人出城寻人。”
花老太爷走后,萧灵儿重新看向晋安帝,满眼焦急,“皇兄,苒宝她……”
晋安帝当即对外喊了一声,“苍岩!”
很快便有个带刀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陛下。”
晋安帝说道:“根据公主所描述的信息,出城寻人。”
宋青苒是宁濯的外室,宁濯如今在前线奋战。
身为帝王,他的确该替宁濯保护好她。
但这次绑架案背后的蹊跷,他也会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
花老太爷出宫后,没有回承恩公府,也没有去六桥巷。
皇上已经起了疑心,这时候去找宋弘,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安排人出城去找小侄女后,花老太爷去了竹苑。
——
六桥巷这边,宋弘坐在院内石凳上,手里捧着本书,却是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身后高大的芭蕉叶遮挡了阳光,使得他原本儒雅俊美的容颜添上几分阴翳。
小孩子的直觉最是敏锐。
哪怕宋弘一句话没说,宁小呆也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于以往的气息。
小家伙不敢上前,也不敢闹,乖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廊下,为上次没画完的清明上坟图上色。
——
皇宫、花家、郁家。
宋青苒的被绑,可谓是让一堆人操碎了心。
宫廷侍卫和花家护卫还在城外卖力搜寻时,宋青苒已经被舅舅和师兄们平安送回了六桥巷。
郁时鸣在半道上就收到了情报,宫里参与进来了。
他当即反应过来,这件事引起了阿姐以前说过的‘蝴蝶效应’,已经无形中把姐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见到宋弘时,郁时鸣的神情分外凝重,“原来那老匹夫打的是这个主意。”
借晋安帝的手去查。
若能曝光宋弘的身份,他从今往后便可高枕无忧。
就算曝光不了,一旦在晋安帝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今后宋弘的仕途也不会走得太顺太远。
甚至随时都有被暗杀的可能。
宋弘早在郁时鸣来之前就想明白了。
他的老师太过了解他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绑架他女儿阻止他科考?
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借的,还是南凉权利最大的那把刀。
所以绑架苒苒,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两位师兄没跟来,郁时鸣又是渔夫打扮,并没有引起院里下人的过多关注。
宋青苒站在厅屋门外,听不到屋内二人的谈话。
但她现在急需要知道一件事。
没多久,厅屋被打开,郁时鸣走了出来。
人多眼杂,宋青苒没敢喊他舅舅,只是浅浅一笑,算作打招呼。
随后将目光转向跟出来的宋弘。
郁时鸣道:“你们父女聊,我先走一步。”
他要下去布置一下,必须想法子在两日内让晋安帝打消疑虑。
否则等宋弘上了考场,殿试主考的又是晋安帝,怕是要出事。
宋弘看了宋青苒一眼,轻声叹气,“苒苒你进来。”
宋青苒想起自己去见黑袍人时的情景,刚关上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爹,您为何会得罪了北齐人?”
宋弘有些震惊,女儿竟然能在无人告知的前提下查到这些?
他面色复杂,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因为,我本身便是北齐人。”
宋青苒:“!!!”